可是,她一旦恢複了記憶,還會喜歡他嗎?
她會記起,她是被誰害的。
就算她不知道,碰巧沒有看見殺她的人的長相,待她日後記起,她也會厭惡起苗疆的,而他偏偏是苗疆的人。
他和她之間,似乎相隔了太多,他隻能選擇不辭而彆。
本以為,那或許便是最後一麵了,卻不想,他又見到了她。
是他的幸事,亦是她的不幸。
他給她喂的藥,都是起滋補作用的。
吃食的話,也是儘量按照她的喜好買。
但瀾越在麵對容緲時,總覺得自己是一個矛盾體,他既想要讓她早日脫離苦海,遠離他,又盼望著自己能再和她待一會兒。
“小月亮,你應該教我下蠱的。再不然,也應當送我一隻更聽話的蠱。”
恍惚中,他聽見了她的碎碎念。
每一隻蠱,其實都算是他一部分的血肉。
瀾越濃密卷翹的睫毛輕顫了下後,有些迷蒙地睜開了眼,他的唇色發白,卻還是用玩笑似的語氣,說“等我死了,全給你。”
永珍已死,他的目的達到了,留著蠱,也沒什麼用了。
見他醒了後,她將一碗熱騰騰的藥,端到了旁邊。
容緲伸手,抱住瀾越,她的腦袋埋在他的脖頸處,“我隻要最大的這隻。”
很奇怪。
被她說成“蠱”,他完全不會介意。
她隻是在陳述事實,不帶任何憎惡、厭恨、嫌棄的感情,甚至,還有些愛稱的意思。
他討厭不起來。
瀾越輕笑了下,引起胸腔的微微顫動,“體型越大的,越不聽話,越難馴服,你確定要?”
“要要要!”
她一連答了三個“要”,又蹭了蹭他,“誰讓小月亮這麼討人喜歡?”
容緲將藥喂給瀾越,他體內的毒素頗深,且,他為了在短時間內提高蠱的效力,將全身的毒都逼到了一塊兒去,以至於他自己也受到了反噬,陷入了昏迷。
他的苗疆服飾都被她脫了下來,被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一邊,銀飾也是規規整整的模樣。
瀾越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裡衣,將他整個人愈發顯得像是一朵即將凋謝枯萎的花。
喝了藥後,他的唇也有了一些血色。
不過,藥膳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頂多是給他暫時調理一下氣血。
他的毒素排不出去的話,還是會有生命危險。
容緲考慮過紮針的方法,可他的身體被毒浸染了很久,就像是從小在毒缸裡泡大的。
用針,隻能排出較為淺層的毒。
他身上的毒,早已入侵了五臟六腑。
可以說,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完好的器官。
“小月亮,你可要早些好起來。藥太苦了,我是喝不慣的。”
容緲表情認真地道。
瀾越覺得奇怪,“藥是我喝的,同你何乾?”
她眨了眨眼,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眸撲閃撲閃的,卻是不說話,讓他自己去猜。
他很快反應了過來,冷白的膚色暈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
身為一個昏迷過去的病人,怎麼可能會張嘴喝藥?
即便是拿勺子喂,也會從唇邊漏出來。
那就隻能由她親自渡了。
她不喜歡喝藥,他是知道的。
在密室裡時,他每次給她送藥,她都是一副“今日能不能不喝”的可憐樣。
他這麼一病,倒還真是苦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