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魏笙書離開雲武衛,回到大營之後,立刻讓人把鄭元凱帶來問話。
這鄭元凱約莫30多歲的年紀,雖然被五花大綁捆到行軍大司馬的營帳,卻絲毫沒有慌張,挺著胸站在魏笙書的案前不說話。
楚中天看見他如此囂張,心中的無名之火就上來了。他一腳狠狠地踢在鄭元凱的膝彎之處,鄭元凱本來還想硬挺著,可是楚中天跟著芳茹學武功也有好些日子,武藝大有長進,因此,這一腳既準又狠。鄭元凱再也支持不住,“噗通”一聲,跪在了魏笙書案前。
魏笙書問道
“大膽鄭元凱,你知道本將為何拘捕你嗎?”
鄭元凱梗著脖子,說
“大司馬,我從軍多年,與柔然蠻夷拚殺,每次都是衝鋒在前,想不到我沒死在蠻夷的刀下,今日倒要死在自己人的手裡。哼,我死也不服。”
“鄭元凱,你休得強詞奪理,本將沒說你臨陣脫逃,而是問你犯了何罪,你要從實招來,本將或許網開一麵,稟報大元帥對你從寬處理。”
鄭元凱卻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說
“大司馬,我從一個大頭兵一步一步升到這個在你眼裡小小的校尉,卻也是憑著戰功。不像有的人,一出生口裡就含著金湯勺,年紀輕輕就位居高位,怎知道基層行伍的辛酸……”
魏笙書一聽,“撲哧”的笑了,說
“你分明是在譏笑本將,可能心裡也對大元帥憤恨不平,對吧?不過,本將可告訴你,本將如果沒有兩把刷子,怎會輕易坐在這個位子?既然你不肯說,那本將問你,你們三營為何有這麼多人來領取聖上的賞賜?”
“此事我在軍營不是說了嗎,雲武衛深入敵境,必須時刻提防著柔然蠻夷,還有一些兵士沒來領取賞銀也是正常的呀。”
“你還在伶牙俐齒,看來你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讓他瞧瞧這樣東西!”
魏笙書話音剛落,旁邊一個書辦拿出一張紙,遞給了鄭元凱。鄭元凱看了幾眼,額頭開始滲出細小的汗珠,然後低頭無語。
魏笙書說
“本將再來問你,你們三營眼下共有多少將士?”
鄭元凱遲疑了一下,緩緩地答道
“報告大司馬,我們三營目前共有1756位將士……”
“好,你終於說了實話,這些年,兵部都是按照你們三營滿員2500人撥付的軍餉,對吧?”
一聽此話,鄭元凱像泄了氣的皮球,麵如死灰,癱坐在地,說
“大司馬既然都已清楚,何必又來問我呢。”
原來,這張紙上正寫了這些年三營領取餉銀的總數,以及他們實際發放人數。鄭元凱見吃空餉的罪責已被魏笙書洞察,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底氣。
“鄭元凱,本將告訴你,大元帥對你吃空餉一事早已清楚,所以命令本將拘捕你。念你在邊關服役多年,且在戰場上也是奮勇殺敵,大元帥特地交代再給你一個機會,你若坦白從實招來,他可能會對你網開一麵,留你一條活路。”
鄭元凱本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聽到魏笙書說竟然還有活路,立刻像一個落水之人遇上了救命稻草,趕緊說
“大司馬,我一定說實話,一定會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請大司馬和大元帥留我一條活路,邊關這麼多年,我那苦命孩兒,我至今都還沒見上一麵呢。”
於是,鄭元凱便一五一十地把吃空餉地具體情況說了出來。
原來,吃空餉來曆已久,每當部隊戰場減員或者有兵士脫逃,營官不會立刻上報減員人數,然後再繼續領取一段時間的餉銀,這些餉銀自然流入了營官指揮使和幾個操辦人的腰包。
鄭元凱三年前走了西北行軍大總管胡運超的門路,被擢拔至三營右校尉這個肥缺位子。他剛一上位,就有人告訴他吃空餉的訣竅,於是,他就和何必任沆瀣一氣,大肆吞吃空餉,由於上頭有胡運超罩著,所以,這麼幾年都是相安無事。
“鄭元凱,你這麼多年吃空餉套取銀兩是怎麼分配的?”
“大司馬,這三年多的時間裡,我們共套取銀兩將近兩,何將軍就拿了8000兩,我隻拿了不到1000兩,還有我們也克扣了部分軍糧,除了我和何將軍留了大部分,還有一些分給了幾個記賬的軍校……”
“嗯?據本將所知,每位兵士的餉銀也隻有三兩左右,你們怎麼會套取了這麼多?”
“大司馬可能有所不知,我們三營的缺額這麼多人也不全是普通兵士,還有幾個百夫長、十夫長也空缺,他們的餉銀是要高一些的。”
魏笙書心中暗罵,不過,他麵上不動聲色,繼續問道
“嗯,鄭元凱,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鄭元凱遲疑了一會,說
“大司馬,不是我說彆人,其實在軍中,營管和將軍等領軍人物,吃空餉和克扣軍糧司空見慣,隻不過我運氣不好,被大司馬識破罷了。”
“嗯,你的意思是胡運超、朱如宋等幾個將軍都有吃空餉的可能了?”
“正是如此,雖然他們不能像營官一樣直接套取銀兩,但如果他們像大司馬一樣經常派人嚴格校對各營的人數,那營官怎麼能夠吞吃空餉?隻能說他們都對此事心知肚明,隻不過他們都拿了好處,才默認此事的存在。”
我靠,看來吃空餉真是一個製度性的問題,那書上都說,到了民國時期,那些個軍閥都靠吃空餉中飽私囊,看來這個大梁國的軍隊也是不會獨善其身,不過,如果咱就這麼輕鬆放過,豈不失去了一個整頓隊伍,培植親信的大好時機?但如果一查到底,那有可能就會捅了馬蜂窩,這仗還是要靠這些龜孫將軍去打的呀。
魏笙書坐在那裡若有所思,一言不發。鄭元凱以為魏笙書有了畏難情緒,就輕聲說
“隻要大司馬放了我,我一定會暗地裡聯絡其他大營的那些營官,讓他們好好孝敬大司馬……”
魏笙書頓時臉色一變,喝道
“大膽鄭元凱,犯了重錯,還不思悔改,企圖賄賂本將。來人,將他剝去鎧甲,暫且關在籠中,聽候處置。”
定州城邊關沒有專門的監獄,隻有簡易的牢籠,看來這鄭元凱有得好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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