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晴,玄城正北的德勝門門洞上掛著冰淩,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發光。數百名披掛整齊的京畿衛戍營的將士,分成兩列緩緩從城中策馬而出,他們正護衛著中間的幾輛車駕。
隻見當先一輛插著多枚彩旗,車身還鑲嵌著彩色玉石,並繪製了精美飛禽走獸的圖案,並由6匹黃色的駿馬牽引,氣勢恢宏。正在道旁的百姓紛紛回避,生怕稍有遲延,就會挨了京畿衛戍營將士的鞭子。
一旁的一個小夥子偷偷問旁人
“這是哪個大人物啊,會不會是皇上出巡了呢?”
“小柱子,你一個賣豆腐、大蒜的窮小子管這麼多乾嘛,等會豆腐沒賣掉,回家要挨你老爹罵了。”
“阿六你這個歪嘴,我看一眼還不行嗎?說不定今後哪一天老天開眼,我也有機會坐上這樣的車呢?”
這時,旁邊一個老者“噓”了一聲,說
“小聲點,小柱子,你知道嗎?這六匹黃馬拉著的是親王的車駕,你要想坐這樣的車,趕快去轉世投胎才是。”
坐在這輛車上的正是當朝恕親王澄如,雖然天氣寒冷,但他接受皇命正急著要去雍城走一趟。
根據大梁國的規製,皇帝出巡是坐八匹純白色駿馬的車駕,親王則是六匹黃馬,郡王及以下官員分彆是四匹到一匹不等。
昨天,景德帝因為丹宇的急報龍顏大怒,當下要派人前往雍城拘押福王高尹,可是,經過澄如在一旁苦苦相勸,景德帝心中也不想此等醜事公開曝光在眾位大臣麵前,所以態度就有了猶豫。
於是,澄如就瞅準機會,拋出了他和曹師堂商量的方案,主動向景德帝提出,自己願意親赴雍城,說也不用大動乾戈,就讓高尹主動到京城向景德帝認罪。
景德帝經過再三思量,覺得此事越少有人知道越好,因此,也就同意了澄如的意見。
澄如聽景德帝讓自己去雍城處置此事,終於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作為白魚鎮劫持軍糧的始作俑者,澄如要趕緊收拾好殘局,最好讓此事無疾而終,這樣,他才能走出困境。
澄如透過車窗望著蒼茫大地,眼前浮現了他與高尹交往的一幕幕往事。
卻說高尹的被景德帝冊封為新任福王之後不久,他照例要到來到京城謝恩。本來按照禮節,景德帝要親自出麵接待,然後慰勉幾句。可是,景德帝那些日子正對道家的修煉之法頗有興趣,也就懶得接見高尹。於是就派澄如代他接見。
澄如接見高尹之時,倒是滿麵春風,口口聲聲稱他為王兄,讓高尹內心頗為感動。幾杯酒下肚,高尹說
“殿下,雖說小王也是一個藩王,但這皇家親疏有彆,殿下如今是總理朝廷大臣,而小王則遠在邊陲,朝廷訊息不甚靈通,今後還望殿下多多照拂則個。”
“哈哈,殿下這是哪裡的話,咱們都是高家的人,同氣連枝,殿下今後若有什麼需要本王出頭的,隻管找本王就是。”
兩人觥籌交錯,隨著酒意漸濃,兩人的交情似乎也是漸深。澄如見高尹欲言又止,心中便已會意,於是,他就屏退下人,說
“看殿下今日興致頗高,似乎還有什麼話要同本王說,現在隻有你我兩人,但說無妨。”
高尹道
“殿下考慮周全,說句心裡話,小王巴不得殿下今後能入主大內,可是……可是,小王今日鬥膽提醒一句,若有那丹宇在的一天,殿下繼位的難度就是大大的。”
澄如雖然心中十分清醒,但此時也裝著半醉,說
“既然殿下如此看好本王,那你也要幫著本王造勢啊,特彆你老爹當初府兵的規模不小,說實話聖上心中也有忌憚呢。”
“哎,不是小王誇口,本來咱們福王的府兵雖然不是什麼精銳之師,但也算訓練有素,可惜,按照聖上的旨意和規製,小王也隻能把他們中的大部分都要遣散了,小王想想都覺得有些可惜。”
“可惜,可惜,真是可惜,如今邊關蠻夷猖獗,朝廷也需征召精兵,殿下不妨將府兵骨乾養在某地,萬一將來朝廷有需要,還可以報效朝廷呢。”
高尹雖然有點喝多了,但也清楚私蓄府兵可是謀反重罪,他在澄如的話中聽出了弦外之音。於是,他趕緊裝著訴苦道
“殿下所言極是,就是……就是小王想多留一些府兵,可封地少了,小王也養不起這麼多人啊。”
澄如微微一笑,說
“如果殿下有心,那糧草的問題,本王到可以略微資助你一些,不過,你這支隊伍一定要讓一個能乾的人統領,不能讓將士們能征善戰的本領都荒廢了才是。”
高尹大喜過望,說
“殿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既然這支府兵吃的是殿下給的糧草,那就唯殿下是從。小王將那骨乾忠勇之士留下一些,萬一今後有事,擴充成十萬大軍也是極快的。今後若是誰對殿下不利,小王就帶著這支隊伍去討伐他。”
澄如雖然在朝中勢力龐大,但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手上沒兵,現在,他通過籠絡高尹,掌握了一支頗具戰鬥力的府兵骨乾,心中也有些寬慰,說“
好,既是如此,還請殿下仍需韜光養晦,今後隻要本王能入主大內,一定再冊封幾個州郡給殿下。”
於是,澄如和高尹就此走到了一起,時不時通過線人聯絡,保持著較為緊密的聯係。而劉宇涵戶部征調給澄歡在邊關的軍糧,也經常在雍城地界部分掉包,高尹用一些黴變的糧食調換了軍糧,以至於邊關將士的士氣大受影響。
上回,為了給風頭正勁的丹宇下絆子,王文涵針對道刊商社糧車護軍不多的情況,建議讓人假扮蠻夷劫糧,於是,澄如就想到了高尹的這支隊伍。
可是,隨著雍城的越來越近,澄如的思緒也是越來越重。他也不知道丹宇用了什麼策略,竟然這麼快就查清了白魚鎮軍糧被劫事件的來龍去脈,並且還讓這支府兵領頭的胡翰初寫下了親筆供狀,這讓澄如感到萬分棘手。
麵對如此充分的證據,澄如十分明白,如果自己稍有不慎,一旦那高尹破罐子破摔,一口咬定是自己的指使,雖然那高尹固然難逃一死,可澄如自己也難逃乾係,這可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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