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餃子放在小鍋之中,順著泛白的水波浮沉。在一層淡薄的油花上,飄蕩著家裡的最後幾粒蔥花。
切剩的蔥根被周琴珍而重之地插在切開的礦泉水瓶裡泡著,正等著搬進名為種植箱的新家裡。
周琴用兩塊沾濕的洗碗布包在手上,把裝著餃子的小鍋提到飯桌。他抽出一隻手,隨便從桌邊拿了份塞到樓下信箱裡的宣傳單墊著底部。
看著仍在開著視頻,錄製練琴素材的莎萊娜,周琴敲了下桌子,引起她的注意。
聽見敲桌的聲音,莎萊娜停下了對鋼琴的折磨。她抽動精巧的鼻翼,聞到了一股很香的氣味。
她停下了錄製,背著手慢悠悠地從鋼琴旁走向飯桌,從周琴庫存裡搶來的拖鞋並不合腳,讓她每次踏地都如同拖遝般發出著塑膠拉扯的動靜。
莎萊娜彎腰低頭,金色的長發垂在眼簾一側。她擔憂地看著一鍋白色的小東西在水中攀登,總覺得周琴太高估她的食量了。
她憂心忡忡地抿著雙唇,仰起頭望向周琴,用中文說,“很多,吃不完。”
周琴又進了一趟廚房,拿出來兩個碗和兩對筷子。他拿莎萊娜專用的貓耳碗輕輕敲了下她的頭頂,略帶不滿地說,“我也還沒吃飯,這是兩人份的。”
莎萊娜看見周琴的動作,便雙手抱頭,護住了後腦。已變成她專用的貓耳碗,在頭頂完成了交接。
拿到碗的莎萊娜像是在食堂打飯一樣,乖巧地捧著碗,由著周琴給她裝了一碗餃子。
當兩個人都裝完餃子後,周琴仿佛移形換影一般在小鍋後拖出來一個小碟子。莎萊娜探過頭去,隻看見一些乾枯的紅色植物碎屑與黑色的液體混合,看著不太美觀。
可當莎萊娜看著周琴把那種白色小團團放在黑色醬汁中一滾,然後送入口中,一副享受的模樣。她便開始看著穿在自己筷子中間的白色團團,也顯得躍躍欲試。
周琴嚼著餃子,看著莎萊娜一會兒看看筷子上的餃子,一會兒看看自己手邊的醬油,顯得相當糾結。
他把裝著醬油的小碗往她那邊一推,把剩下的餃子拋入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要不要試試看,拿餃子蘸醬油吃?”
餃子?莎萊娜看看手裡的白團團,終於明白餃子是這玩意的名稱。
她看著那一灘叫醬油的黑色液體,逐漸對它的味道感到好奇。莎萊娜先是張開櫻桃小嘴,咬了口原味的餃子。韭菜豬肉餡的香氣在她嘴裡爆發,韭菜獨特的氣味在喉中擦過,讓她驚喜萬分。
嗚嗚嗚!好吃!
莎萊娜雙眸亮起,充滿期待地盯著麵前那個叫醬油的東西。
如果房東沒騙我,配上這個貌似會更加好吃!
莎萊娜迫不及待地把咬了口的餃子塞到醬油碟裡,用力一滾,徹底染黑了潔白的餃子皮。絲毫不管沾了口水的餃子這樣在醬油裡遊泳,會不會讓周琴膈應。
她把餃子放進口裡,痛快地咬了口。隨即,莎萊娜臉龐上一陣紅一陣青的。她變臉了。
莎萊娜突然苦著臉,伸出了舌頭,悲鳴般喊著,“辣”
周琴不可置信地抽動著眼角,一聲苦笑,“不是吧,你怎麼比我這個廣door人都不能吃辣。你不是說以前經常吃咖喱嗎?”
莎萊娜拋下了,近乎是用跑的方式去冰箱那邊打開了一罐檸檬茶,她往喉嚨裡倒了幾口檸檬茶解辣,這才掩著嘴巴回應,“甜口的。”
周琴夾餃子的動作停頓片刻,然後才想起來隔壁島國確實有蘋果咖喱這玩意。沒想到不辣的咖喱那麼早就麵世了,還培養出比廣door人更加不能吃辣的智人品種,也是絕了。
“那我做菜以後少放點辣椒?”
莎萊娜把沾滿醬油的餃子沉在自己的碗裡,用餃子湯刷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才敢繼續吃下口。聽見周琴大發慈悲,答應以後不下辣椒,她感激地點點頭,然後又作死地拿餃子小沾了一點醬油。
有點辣,但是不妨礙好吃。
周琴看著這個勇於挑戰的女孩,不禁想象帶她去吃川渝火鍋會是個什麼景色。
大概他們兩個人都會死在火鍋旁邊吧,鍋爐冒出的白色煙霧,就似是他們兩人升天的靈魂,感歎著這個世上怎麼連吃飯都能被謀殺。
反正,周琴一定會模仿那種偵探電影的死者,在嘎掉之前抹點火鍋底料在手指上,然後在桌子上寫著凶手是火,或者是火鍋乾的。
隨著醬油逐漸被兩人沾餃子時帶走,變得所剩無幾。
鍋中的餃子亦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跡,儘數轉移至他們的腹中。莎萊娜晃晃檸檬茶的罐子,聽不到半點聲音。這種新時代的飲品,在最近幾天裡變成了她的最愛。曾經下午茶時放入一塊檸檬片的紅茶,沒想到冰涼後會如此好喝。
直到周琴在某一天告訴她,這種飲品裡幾乎都放入了過量的白砂糖,才能創造出這種口味,也容易變得胖。
變得木然的莎萊娜當時提著手裡的檸檬茶,突然就感覺沒那麼愛了。
現在,她輕輕拍打著肚子,總感覺穿越來這裡後,好像變胖了一點。莎萊娜歪著頭,摸著鼓起來的肚子。也不知道以前的緊身胸衣還能不能拉緊了?
周琴捧著把醬油碟和碗筷全裝進去的小鍋,站起時正好看見莎萊娜無神地盯著自己肚子看。他順著莎萊娜的眼神,看著微微鼓起的肚子,倒是感覺不到胖。
在周琴看來,莎萊娜的身材甚至有資格去當模特,吃胖點倒是回歸正常人水平了。
結果,好死不死的。盯著她肚子看的周琴,正好與無意間抬頭的莎萊娜對上了視線。莎萊娜眼中的神色從愕然到羞澀,最後在惱羞成怒中,無故地變得殺意四溢。
周琴眯著眼,靜悄悄地轉過頭去,默默地朝著廚房的方向滾開。他決定閉嘴。討論女人的體重,無異於自尋死路。還是去洗碗比較實在。
莎萊娜看著越行越遠的周琴,脹紅著臉低聲罵著,“壞人房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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