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指尖輕輕刮過大理石材質的飯桌。抹過桌麵,莎萊娜看著乾淨的指腹,這才想起房東先生在離開前特意清潔了一次房子。似乎,這隻是為了讓她能偷懶,少做一次家務。
從藍羚玲家回來後,她興奮的思緒似乎也逐漸冷卻。她開始思考一件事——自己的未來該何去何從。
既然空氣牆已經消失,那她便得到了自由,便沒有任何理由留在房東的家中。
莎萊娜的用手輕輕拂過書架,如同告彆般以指尖輕吻每一道書脊。文字並不會說話,但總能在她迷茫的日夜中給予來自靈魂的力量。莎萊娜曲起食指放在嘴前,如同自嘲般對書架報以輕笑。
離開了這裡,哪裡找環境那麼舒服的圖書館呢?
她搬來椅子,靜靜地坐在窗前,目光凝視著遠方,心中思緒萬千。距離借住在房東先生的家中,已經有一段時間,房東先生為她帶來的每一份關懷與溫暖,她都銘記在心。然而,她知道自己並非這個時代的一員。正如房東先生所說,她是個說不定何時便會突然消失的人。
對於這個家,還有房東先生,她自認有一絲特殊的情感。也許是留戀或者停留在舒適區的安全感,但莎萊娜隻覺得和周琴在一起的時候,心裡會產生一種莫名的安寧。
甜蜜的滋味在乾枯不安的心田中破土而出,似乎正逐漸萌芽,等候生長的水分。而這種動蕩的心情,正是讓她無法心安理得地留下的理由。
莎萊娜輕輕歎息,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和掙紮。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種未知的悸動,更不清楚離開後該前往何方。也許,離開便意味著切斷與房東先生的聯係,從此難以日夜相見。想到這裡,莎萊娜精致的臉孔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苦笑。
但是,房東先生也曾經說過。她是一個沒有身份證明,在這個時代不存在任何痕跡,如同幽魂般的人。這樣的她,一直都是被房東先生細心看護的麻煩。
她抬頭看向四周,似乎在這一個月裡,自己已在這個小屋留下了自己的生活痕跡。吃飯用的貓耳碗,在下午吃完飯後便泡在水中,打算今晚吃完飯再一起洗乾淨。在洗手間內,一套粉色的牙刷和漱口杯也已經屬於自己。
她已經這個家的一員,是兩人生活中相互填補的部分。那麼,如果我離開的話,房東先生會想我嗎?
從一道小小的縫隙中,窗外的月光正好灑進來,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靜靜地站在陽台,一動不動,仿佛在思考著什麼。許久,她緩緩地邁開腳步,走到窗前,伸出手指輕輕觸摸著那溫暖的月色。
反射著陽光的一抹彎月,正如如今的她與周琴,隻不過是依附於一方的另一方。清冷的皎月透過她的指尖,照亮了她心底最深處的角落,亦照亮了她該走的道路。
她深吸一口氣,終於做出了某個決定。然後,轉過身的莎萊娜,目光堅定地看向門口。她知道,自己必須嘗試走出繈褓,嘗試主動接觸外麵的世界。
她並不清楚自己是否在逃避著對周琴的感情,更不了解這模糊的壓抑到底如何稱呼。但至少,她希望兩人能平等並肩,而非她茫然地伸手抓住房東先生的衣角,默默地跟隨他的步伐而行。
那,也沒什麼可以帶走的吧?
莎萊娜看著空無一物的自己,卻沒有感到任何輕鬆,離去的腳步反而無比沉重。她摸著身上穿著的這套衣服和房東先生贈予的二手手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她在心裡默默地說服自己,就當這些回憶,是自己向房東先生借來的吧。至於鑰匙就當作留念,一同帶走。
莎萊娜一直都明白,自己並不想離開。如果她真的下定決心,那這一條房東先生配給她的鑰匙,她絕不會一同帶走。隻是,她更不希望自己變成隻懂得依附於房東先生,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緩緩地推開那扇陌生的家門,門軸發出的嘎吱聲亦讓她心裡一陣發毛。莎萊娜小心翼翼地邁出腳步,初次為了離開而踏出門外。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沒有絲毫的安穩。
走在狹窄的梯間,家門前的道路是如此陌生。失去了任何人的陪伴,她隻能緊緊握著樓梯扶手,生怕自己會不小心摔倒。下樓梯時,莎萊娜的腳步顯得有些沉重,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自己會踏空。如同初次學習飛翔的幼鳥,她的目光始終盯著腳下,不敢抬頭看周圍的環境。
在恐慌之中,莎萊娜第一次推開樓下的鐵閘,她小心翼翼地走著,每一步都像是在試探。她的目光始終盯著前方,不敢四處張望,生怕會遇到什麼危險。但這是一個比她想象中更為安全的時代,除了樓下的鐵閘比較調皮,不願意讓她打開外,這小小逃跑之旅竟是無比順利。
站在d棟的樓下,莎萊娜回頭看著居住了整整一個月,卻是第一次從外側觀看全貌的大樓。暗沉的橘紅色外壁在路邊的燈光下,顯得更為陳舊,鐵鏽的痕跡如同雨後的水痕,爬在每一戶的空調外機下。莎萊娜看著五樓的窗戶,仿佛仍能在暗淡的夜色中找到那一抹青蔥的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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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住手中的鑰匙,竟生不出一絲離開的想法。
我真的被房東先生寵壞了。
莎萊娜生著自己的氣,慢悠悠地走在小區的道路上。仿佛是逆著周琴第一天下課的回家路,緩慢而沉重地行走在深夜之中。夜空中的枯葉,已然變得比一個月前更為零散,再也無法為棋桌旁乘涼的老人們擋下零星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