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秋池他們回家後，三個學妹也從陽台處留意到窗外飄零的落雪。不同於蘭蘭西長大的叢茜茜，左子瑤和楊洛依都是地道的南方姑娘，雪花對她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景色。
左子瑤拉著沉默不語的楊洛依走到家中的陽台，扶著種植箱的邊緣望向飄落白晶的夜空。
她興奮地向著飯桌旁的三人招手喊道“學長，茜茜，來看雪啊！”
周琴望了飯桌旁的兩個女孩一眼，叢茜茜微微聳肩，而莎萊娜捧著自己的紅茶站起身，三人一同走向陽台。在看見初雪終於落下後，周琴不禁想起自己去年的傻樣兒，“我去年也是這樣，看見下雪就唧哇亂叫，顯得我們南方人很呆。”
左子瑤可不管那麼多，她扶著窗框，讓自己的視線儘可能接近下雪的天空，“這裡都是熟人，我又不怕丟人！下雪真的好好看！”
無言許久的楊洛依忽然抬頭，並拉住了周琴的衣角，“周琴，陪我出去走廊看看雪吧。”
周琴下意識看向莎萊娜，莎萊娜抿了口紅茶，然後微微點頭，讓他安心。
三人間的互動被叢茜茜和左子瑤看在眼裡，她們嚴肅地對視一眼，都變得不敢說話。聯想到楊洛依前陣子的模樣，左子瑤像是忽然理解了什麼，有了追出去的念頭。
“都留下，讓他們兩個好好聊天。”
莎萊娜低下頭，忐忑地看向自己在杯子中的倒影。她的指尖不斷在杯子的邊緣上來回擦過，顯然也不如表麵上那般安穩。但周琴向她交代了一切，給予她徹底的信任。為了回報這份信任，她也該對周琴抱有信心，明白他能處理好這份關係。
“這是他們的時間，連我也不能乾涉。”
叢茜茜看著陌生的莎萊娜，有些後悔看見了這種樂子。
她喜歡看熱鬨，但不是這種殘酷的熱鬨
一門之隔，便是溫暖的家與冰冷的走廊。楊洛依和周琴並肩立在門外，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感，兩人看向同一片雪夜，沉默不語。最後打破沉默的，是楊洛依似有若無的聲音。
“下雪了。”
“你是第一次看見下雪吧？”
“第一次啊。無論是下雪，還是喜歡上一個人。”
周琴扭頭看向身側，楊洛依早已在走廊的護欄上交疊雙臂，並把側臉安置在臂彎之間，偏頭凝視著自己的臉龐。周琴微微一頓，重複著對她說過幾次的話。
“我有喜歡的人了。”
“你說好幾次了，我又不聾”
楊洛依忍不住微微一笑，對周琴這種自我催眠般的話語顯得異常無語。她把臉頰緊緊地靠在溫暖的手臂間，目光小心翼翼地抬起，注視著他似童年般溫柔的雙眸。
“我最近想了好久”
“但我還是覺得，我回憶裡的你被美化得太過分了。我的想象，比真正的你要來得更加完美。”
望向楊洛依側躺的小臉，周琴也學著她把雙臂疊在護欄上，仿佛旁觀者般與她聊天。
“因為回憶總是美好的吧。”
楊洛依微微點頭，並把自己從臂彎中抽離，站起身向周琴的方向踏步。接近圓滿的皎月正好攔在兩人之間，仿佛十多年的時光長河，把他們分隔在河岸兩側。
楊洛依露出一個算不上壞的笑容，坦白了再會後的心意，“周琴，你是我發黴的白月光，我喜歡過你。在開學重新見到你的時候，我也有想過如果你記起小時候的事情了，我一定要好好對你表白，還幻想過我們有沒有未來。”
周琴扶著欄杆，微笑著回應，“雖然想吐槽一句發黴，但還是謝謝你。”
楊洛依把心中壓抑的表白說出後，似乎對周琴輕描淡寫的回答有些不滿，“就這啊，也不多來幾句感言？”
周琴開玩笑般說道“發張好人卡給你？”
楊洛依轉過身去，再次看向街外的夜景，並擺了擺手，“好人卡就用不著了。”
聖誕的前夜，千家萬戶的燈光一如往常般點起，似乎對這種年輕人玩鬨的外國節日沒有多少熱衷。若每一戶燈光的點起，都代表著一份愛戀被點燃。那盞停留在楊洛依幻想中的燈，已被她珍藏在心底，藏於某個燈火闌珊之處。
她所癡迷的，從來都不是如今的周琴。而是僅屬於往日的一份溫柔回憶，並將這份感情延續了十多年之久。
在十八歲生日的前夕，那盞從未存在的燈光，終於被她親手熄滅，給予了自己從夢中走出的權利。
在十八歲生日的前夕，她找回了曾經陪伴在旁的鄰家哥哥。雖然兩人的關係有了改變，但似乎也沒改變多少。
楊洛依看著被飄雪覆蓋的月亮，終於去掉了心中的濾鏡，看清了它真正的模樣。
原來天頂的廣寒宮算不上多美，卻也沒那麼不堪。
月光的華美，其實不過如此。
“那我們以後還是學長學妹？”
“你不膈應嗎？”
“我隻擔心你膈應，你喜歡莎萊娜，而我也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徹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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