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少年清理著被灰塵覆蓋的房間,整理著淩亂殘破的天井,看似各忙各的,但動作同步有些可謂詭異的默契。
田野把東邊房間裡不知道堆積了多少年的雜物通通拖了出來分類捆紮,在他看來80都需要丟掉,他背對著漠北問道“這裡除了垃圾,什麼都沒有,為啥你非得回來?”
漠北站在西邊兒房間的門口,也將各種垃圾往外丟,隨口回答“哦,我是回來工作的。這裡往東5公裡,就是林場的辦公基地。我回頂崗,留守的工人才能休探親假回老家。”
田野停下手裡的活兒,朝西望,眼裡全是懷疑“還有呢?”
漠北也隨之與其對視“還有?”
田野“嗯,還有呢(其他原因)?”
漠北抬頭看了一眼沒有雲也沒有飛鳥,甚至沒有風的藍天“也因為這裡無論怎麼講也勉強算是我的家。出去一整年了,總得回來看看。”
這個答案田野並不滿意,但他並沒有表達出來,而是悶在了心裡,目光沒有繼續盯著漠北,而是微微朝下,似乎是在思量什麼。
漠北的聲音又起“更重要的是,我也想讓你看看這兒,讓你能夠找得到這兒。如果有一天你走投無路了也彆擔心,不管這裡多麼荒涼,永遠都可以作為你最後落腳的地方。”
田野上翻眼皮重新望向漠北。
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
田野就算再文盲,他也能聽懂漠北的話,他願意去相信之所以走這一遭,完全是因為他。
“我能不能夠在戈壁裡找到這兒一點兒也不重要。你找得到就行,反正我會一直粘著你,跟著你。”田野笑了笑,很帥但不痞。
“那倒也是。”漠北回答的很輕鬆,也很自然,就好像田野粘著他這件事情,就和每天喝水吃飯一樣自然。
在乾燥落後的大西北,在蠻荒的曠野裡,在被人遺棄的廢坑下,在一文不值的雜物堆中,閃爍著兩個少年彼此眼中的珍寶。這裡就好像是一個藏寶地。都想要把寶物永遠藏在這兒,獨自占有,任誰也找不到。
“漠北~”田野呼喚其名,而不是綽號。
“嗯?”漠北還是老樣子。對方的呼喚,永遠都是秒答。
如果有一個人能夠在你喊他名字的時候,不厭其煩100回應你。彆懷疑,那就是天大的幸運,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奢望。
“漠北~”田野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有幾分柔和,有幾分晦澀,有幾分忐忑,還有幾分不確定。
“嗯?”
野小子所有的不安和顧慮,都在對方堅定的目光中逐漸消散。
“我真的可以一直待在這兒?”四周空寂,天地間隻剩下田野的明知故問。
茫茫戈壁萬籟俱寂,田野沉鬱的呼吸聲和莫名恐懼的心跳重音在肆意侵占著周圍的每一寸貧瘠土地。
“嗯。”還是這個字。漠北安撫著又補充了一句,“我說過了,我家就是你家,就是太破了。”
田野搶著打斷“再破再爛,就算讓我跟你去住真墳墓,我也怕,我隻怕你嫌棄我!”
漠北帶著嘲笑的口吻“你聽聽自己在講些啥?是坐車太久了被搖暈了麼?腦袋怎麼有點秀逗。我嫌棄你?這話你自己都不信。”
擇日不如撞日,田野將某一句憋在心底很久的話,繞過所謂的【勇氣】,脫口而出“漠北,我不是膽小鬼,我在你表現得這兒怕這怕那的,是因為我喜”
天不遂人願,【哐當】一聲巨響,不久前被田野踩塌的地坑院邊角全麵坍崩,甚至差點砸到西邊門口的漠北。眼疾手快的田野抱住他的飯票,側身旋轉,躲避到院壩中央。
揚土飛濺,覆身撲麵,兩個少年直接成了小黃人。
漠北被塵土所嗆,連連咳嗽。田野架著漠北回到的北屋邊兒,剛才的話題戛然而止。
興許是老天爺為了懲罰田野前半生不分善惡、手上沾滿人血,不讓他輕輕鬆鬆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所以才百般阻撓吧。
“年久失修,與你剛才踩的那一腳無關。”不等田野開口,漠北就提前下了定論。
田野癡癡地看著對方,開始懷疑自己真的配得上這麼體貼的漠北嗎?
“我撿了好多袋水泥還有很多紅磚,我可以自己修。隻不過時間方麵”漠北往坍塌處走了幾步,摸著下巴自言自語。
田野“時間?我們有的是時間呀,暑假長著呢。”
漠北“我每個星期要去林場頂崗,至少五天。”
田野自告奮勇“修房子這種重活兒當然得是你老公我來做呀。”他抓緊機會占嘴上便宜。而且後續事實會證明,他不單單隻想占嘴上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