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溫宜,端妃原本冰霜一樣的臉色,這才緩和些許,稍稍點頭,悵然道:“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呢。”
“嗯。”
安陵容不置可否,仔細觀察端妃神色,又道:“可惜,有那樣一個額娘。曹貴人……其實心裡對華妃也很是不滿呢。”
說到這裡,安陵容又露出“失言”的模樣來,忙解釋道:“我也隻是道聽途說的罷了。就是不曉得……”
“來日華妃若遭難,曹貴人會如何呢,想來也是首鼠兩端,跟個牆頭草似的。這樣的人照顧公主,雖然是真心,品行卻……”
端妃不作聲了。
她又打量安陵容幾眼,若有所思,直到看著安陵容隆起的小腹,神色才更柔和了幾分。
“唉,這也是無法。”
安陵容默默不語,狀似無疑道:“康熙爺在時,便常有低位嬪妃將孩子交給高位嬪妃撫養的先例。”
“端妃娘娘身子不好,若能調理得更好一些,將來說不準也能有養育孩子的機會呢。”
“……”
端妃並未應承,隻是喃喃道:“但,這世上,哪有親額娘願意將孩子交給旁人撫養的呢,實在是……”
她頓住不說了。
安陵容頷首,心裡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好太唐突去提,她們倆這還是頭一回坐在一起說話呢,便道:“理是這樣不錯。”
“我也隻是私心覺得,溫宜適合更好的額娘去教她罷了。”
“時辰不早,嬪妾也不好繼續叨擾端妃娘娘了。對了,來之前聽聞娘娘身子不適,特意讓宮女去太醫院請了溫實初太醫過來。”
“他醫術極好,不僅幫嬪妾與莞嬪娘娘保胎呢,先前還研製出了救治時疫的方子呢,娘娘若願意,可叫他幫您看看。”
“來日若身子好些了,嬪妾孩子誕生,娘娘也可以多來看看呢。”
“還有。嬪妾今日聽聞消息趕過來,也實在是心中不安,昨個兒景仁宮裡,嬪妾曾對華妃娘娘說了一些話……”
安陵容急匆匆說話,也有幾分唐突了端妃的歉然,不好意思地對著端妃笑了笑,不等端妃回應,就急急地帶著杏兒離開了。
出延慶殿時,她正好與溫實初撞上,溫實初對她拱手,安陵容就叮囑道:“端妃娘娘身子不好,又一向是個不喜歡麻煩人的。”
“你儘量勸勸她吧,要是她實在是不願意,也不要勉強她就是。”
“是。”
溫實初認真應了,正好吉祥走了出來,便領著溫實初進殿。
安陵容那些話,吉祥都是聽見了的,回頭她悉數告知端妃,端妃長歎一口氣,還是應允了讓溫實初幫她診脈了。
正如安陵容想的一樣。
這一回,安陵容在宮裡,仍是沒什麼太好的名聲,隻是不再如從前一樣被人孤立罷了。
端妃也知曉她是個有心計之人,本來有所疑慮。
偏偏一番安陵容肺腑之言,端妃沒來由的想到溫宜那孩子,想到宮裡又快要有兩個即將出世的孩子了,心中一軟,對著灰白的未來,便也多了幾分期盼。
再者,安陵容若一開始就提及昨日景仁宮“失言”之事,反倒像是早找好了由頭來見的端妃,等到該說的事情都說完了才提及,卻顯得真心一些。
當日。
華妃在延慶殿與端妃起了爭執之事,傳到了養心殿裡。
彼時皇上剛批閱完奏折,手邊上擺著的,正好是一封年羹堯送進宮裡來的折子,他聽蘇培盛說完事情,原本就陰鬱的臉色愈發悶悶。
蘇培盛戰戰兢兢。
他站在一旁,噤若寒蟬,看著皇上盯著桌案上奏折,那慍怒的模樣,是大氣也不敢出。
蘇培盛原以為皇上要斥責華妃了。
但,皇上隻是一咬牙,冷笑一聲,最後不置一詞。
良久。
垂著頭的蘇培盛在邊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覺得自己脖子都酸澀了,還是不敢去看皇上,恰巧外頭有內監進來叫皇上翻牌子。
皇上理也不理,隻是看向蘇培盛,問道:“今日,容兒也去了延慶殿?”
蘇培盛一怔,隨即點頭,一下子酸澀的脖頸更是難受了,便挪了挪身子,道:“是呢,還帶了溫太醫一起去。”
皇上沉默片刻,緊繃的臉色緩和少許,說道:“去延禧宮吧。”
“是。”
蘇培盛如蒙大赦,終於有了能活動活動筋骨的機會,忙出去叫人準備轎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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