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也看到了站在校門口來接他的媽媽。
這個周末，自從他知道父母的過去了以後，更加糾結了。
一方麵，以前的所有懷疑都得到了證實，確實，是媽媽提出離婚的，也是她選擇了拋棄了自己去尋找自己的幸福。這個讓他很受傷。
另一方麵，從媽媽的敘述來說，當時兩人的婚姻也真的是無法繼續。父親對自己的打罵，自己能接受，因為他是長輩而且每次都是因為自己闖禍。可夫婦是平等的，媽媽這麼一個弱女子，結婚後沒有被嗬護反而被懷疑，被打罵。換成自己可能也想逃離。特彆媽媽還說她一直惦記著他，有給他寄錢，也曾為把自己接到她身邊而努力過。這些又讓他對媽媽這麼多年的怨恨消散了很多。
上周五，沈飛特地問教練要了一些今年8月奧運的錄像帶。周日趁爸爸回無錫工地的時候，在家看了下。美國隊和中國隊的，他都認真看過了。
在排球方麵，中國女排遙遙領先，可男排的水平實在有點慚愧。以前自己是井底之蛙，研究的都是國內比賽，畢竟之前目標隻是全國冠軍。自己隻看過世界冠軍巴西隊的，從來沒有用心看過美國隊的。現在留心一看，發現，美國隊的水平也絕對壓中國隊好多。
他分析過原因，最大的問題還是在力量方麵。女性的力量在不同人種間的差距不是很大，所以，女排姑娘可以靠技術，靠打配合實現超越。可是男性無論在爆發力，彈跳力和持久力方麵，不同人種的差距確實很明顯，技術和配合在絕對實力麵前，還是作用不大。這個也讓他不得不冷靜下來，再次思考起媽媽的建議。
他覺得，媽媽可能隻是知道中國女排厲害，就誤會自己有實力去美國國家隊。自己雖然在魔都排名靠前，但在全國就很難說是頂尖，更彆說是要加入平均身高近一米九的美國男排。
語言的弱勢也讓他沒底氣。哪怕他已經開始努力學英語，可至今連像樣的整句話都說不出，更彆說去念大學了。讓一個半文盲直接讀大學，這是要逼死自己嗎？
daniel說得對，“美國是優勝劣汰的國家，你不夠優秀就沒人管你死活。”他可不想到了那裡，就成為什麼都不會的廢人，等以後媽媽也沒有能力幫他的時候，他隻能在異國他鄉等死了。更彆說，那裡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兄弟，一個隱形的敵人。
周日晚上，沈飛給貝貝打了個電話，說了他的決定。“貝貝，你覺得我這樣決定對不對？”
貝貝聽到沈飛想留在國內，心裡也是一陣開心。“沈飛，生活是你的，隻要你覺得這個選擇是你最想要的就行了。再說，現在我們國家發展日新月異，也有很多機會的，不是一定要去美國才是成功人士，是金子在哪裡都能發光。關鍵是，你要想好，怎樣和你媽媽爸爸說。這是兩個最愛你的人，你要想怎樣說才不讓他們傷心。”
於是，兩人又就此討論了一番，定下了應對的話術。
終於，沈飛走到了媽媽的麵前。
他看出了媽媽眼中的不安和惶恐。她張了張嘴仿佛想說話，最後還是忍住了，隻是溫柔地討好地笑望著他。
第一次，他開口輕聲喊了句，“媽媽。”
這輕聲的一句呼喚，聽在沈飛媽媽耳裡，就像是一聲響雷，直接把她炸得愣住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沈飛，抖動著嘴唇說，“兒子，你剛才說什麼？"
沈飛，終於又鼓足勇氣叫了聲，“媽媽。”
沈飛媽的眼淚當場就下來了，止都止不住。
這下周圍路過的兩三個學生都發現了異常，向這裡看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沈飛媽也發現了這個情況，連忙用手著急抹去眼淚，笑著用顫抖的聲音對沈飛說，“小飛，乖兒子，咱們先到車裡去。”說著，就連忙拉著兒子的手，坐進了車。
到了車內，她激動地再次握住了沈飛的手。沈飛剛開始還有些抵觸，猶豫著想掙脫，但是手上傳來了那溫暖的觸感是那樣的讓他安心。和老爸那全是老繭的大手不同，這雙手滿滿的都是溫柔，和夢裡的感覺一樣。
“小飛，太好了，你能原諒媽媽，你終於肯叫我了！”說著，沈飛就感受到了手背上有溫溫的水滴滑落。他也不由地心裡一酸，但還是硬忍住了。
媽媽平複了心情以後，笑著忙翻出來了一盒飯。“小飛，今天媽媽準備了螃蟹，我怕你在車裡不方便剝殼，我已經把肉和黃都剝好了。這個螃蟹呀要趁熱吃，否則就腥了。對了，螃蟹寒涼，媽媽還準備了韭黃炒肉。韭黃性熱，這樣吃著不傷胃。你要是喜歡，媽媽下次再給你準備。”
看著飯盒裡滿滿的浸泡過薑醋的蟹肉，沈飛心中又是一陣感動，媽媽的愛還是不同於老爸的。老爸回來的時候也會去菜場買上幾隻蟹，回來就是一扔，然後開始自己準備黃酒了，留下的活，反正都是他乾的。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吃螃蟹居然可以不用手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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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就這樣滿心滿眼都是兒子，一直看著他滿足地吃完了飯。
放下了筷子，沈飛，深呼吸了一下，開始認真地和媽媽談了起來。
“媽媽，謝謝你這兩天對我的照顧，天天都來給我送飯。”
沈飛媽媽笑著說，“小飛，說什麼呢。這是媽媽欠你的，以後，我以前沒做到的，媽媽一定加倍還給你！”
沈飛搖了搖頭，“不，媽媽，我想過了，我不準備去美國了。”
“為什麼？”沈飛媽被這個答複打擊到了。“是你爸爸知道這件事了，他不同意你走嗎？”
沈飛搖了搖頭，告訴媽媽靠目前自己的水平去美國隊是不切實際的，也告訴媽媽自己英語水平不行，沒辦法去那裡讀大學。
沈飛媽連忙解釋說，“兒子，其實如果你不能去國家隊，但排名後麵一些的藤校排球隊也是可以的。至於英語，隻要有語言環境，學起來非常快的。你放心，讀什麼專業不要緊。你就隨便讀一個商科。媽媽手裡有股份公司的股份，我會安排你到公司工作。我們公司就是做外貿生意的，你負責和國內的廠家溝通就行了。隻要你答應來美國，其他的你都不用管。媽媽都幫你安排好。”
沈飛還是搖了搖頭，“媽媽，你還有一個孩子的。他要是知道突然有一個哥哥，還要去他的公司，再怎樣，相處都會不開心。我不想你兩頭為難，也傷了他的心。我在美國，隻會成為依靠你的寄生蟲。而在中國，我可以靠自己獨立生活，哪怕物質上差了點，至少不用看人臉色吃飯。”
沈飛媽，心裡都是失落，可是兒子的說法，自己也一時找不到理由反駁。
沈飛看了眼時間，說了句，”媽媽，不早了，我要回去做作業了。謝謝你，我先走了。”說著推門下了車。
沈飛媽愣了一下，還是趕忙和兒子告了彆。然後就坐在車裡發呆。
今天她的情緒起伏太大了。好不容易，自己兒子原諒了她，她以為，兒子失而複得了，沒想到才十來分鐘，兒子卻拒絕了自己去美國的提議，一下子又是得而複失。不由地她又掉下了傷心的淚水。坐在車裡，她開始反複想著兒子說的那幾句話，想著能不能找到辦法說服他。
其實，她這次來找兒子，除了是那麼多年的心結之外，還是有私心的。
自己年齡大了，可自己美國的兒子總是一副洋人樣，自己看著就是不滿意。兩人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老外的家庭觀念就是很淡漠。她一個人在美國這些年，當著家庭主婦，除了附近的鄰居們，其他的朋友沒有幾個。她非常擔憂自己年老了以後的生活。
公司裡，老公走了以後，職業經理也算可用，但總是外人，老二才13歲，除了和學校裡的小洋鬼子玩，什麼事都幫不上。如果沈飛過去，不但能幫上自己，還能照應起自己的生活。可是，偏偏他也是個倔的，怎麼說不通呢。
想著，她想到了今天車邊上那個小孩子的電話。“對了，會不會是因為小飛的女朋友？他舍不得離開自己的小女朋友？嗨，如果是這樣，其實也簡單，隻要讓那個女孩子也去美國不就好了嗎。索性這樣也好，兩人過去就直接結婚，我還有個孫子抱抱。這樣，他們接手公司，我也有孫承歡膝下。等老了，更不怕了，如果老二不行，還有孫子和我親呢。”
她越想越開心。“看樣子，我要找個機會，見見那個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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