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星鬥闌乾。
平靜的海麵上,幾艘船緊緊相靠。
濃煙四起,船上為數不多可燃燒物都發出青煙,蒸餾著海水。
“公主,再這麼燒下去,船體都快沒了。”白戰嘴唇乾裂,滿目憂愁。
宸萱立於床頭,海風撩撥著她的發絲,明明是拂柳之姿,卻立於天地之間,巍巍不動。
“取得淡水多少?”宸萱問。
白戰輕歎:“木板燃儘,不足兩盂。”
宸萱藏在袖中的手緊了又緊,豆蔻般的指甲掐入肉中也不知道疼。
兩盂水,千人使用,每個人就連一口都喝不上。
“公主。”
趙子蘇雙手捧著一盞水,小心前行,臉上是孩子般天真容顏。
他嘴上滿是乾裂的口子,眼底盛滿笑意。
“請喝水。”
水,沒人會不想喝水的。
千人飲用兩盂水,怎麼夠?
宸萱伸手在茶盞中輕輕蘸了下,就著手指上殘留水漬,輕輕抹在嘴唇上。
便轉過身去,再不看一眼淡水。
“傷病人員每人一盞水,剩下的眾將士分一分,濕潤嘴唇足夠。”宸萱輕言細語,卻如同鐵錘落地。
“是!”
白戰應聲。
看向宸萱的目光滿是欣賞。
心中感慨,公主從小酷愛兵法,文韜武略不輸男兒。
若不是身為女兒身,幾位皇子誰人能及?
待兩人離去,宸萱拿起那張白紙,盲目羨慕。
仙人字體蒼勁有力,筆鋒張狂不羈,偏偏收尾約束,想來也是個心思頗深的人。
可這墨香四溢,紙白如血,哪怕宸萱身為大秦尊貴的公主,也從未見過這等紙張和墨。
他們有類似於紙張的東西,稱之為赫蹏,是漂洗蠶棉殘留之物,雖能書寫,數量極少,倒也不常見。
仙人使用的紙張白而透光,書寫起來更為流暢,不愧是天上之物。
可惜字裡行間,仙人說的足夠明白,讓他們自求多福。
宸萱小心收起紙張,臉上帶著一絲苦笑,對著鏡子一通訴說,對方一直沒有回應。
無奈之下,寥寥數語,寫在竹簡紙上,鄭重投入鏡子之中。
竹簡如石沉大海,再無回音。
宸萱抱起最喜歡的古箏,坐在甲板上之上,指間撥弄中,靡靡之音傳入眾人耳中。
一曲“盼子歸”緩緩傳開。
本頹靡不振的將士聽著此曲,也不由熱淚盈眶。
回家。
他們都想要回家。
宸萱目光堅定,他們踏上的是求仙問道之路,自然也要經曆重重磨難。
後麵的賊船跟得越來越近,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不出一日,賊船就能追上他們。
雙方的交鋒,很明顯是一邊倒。大秦士兵就連提刀之力都沒有,如何能戰?
宸萱心中悲涼。
一聲錚鳴,琴弦斷了。
琴聲戛然而止,宸萱的手,也被劃出血痕。
門外白戰聽見動靜,敲門而入。
趙子蘇緊跟其後,一見公主手上鮮血長流,如臨大敵。
“該死,禦醫都在徐公船上。公主受傷了,怎麼辦?天都要塌了。”
趙子蘇倍感心疼,這比他挨了幾刀還要難受。
“小傷而已。”宸萱微笑回以關心,放在口中吮吸一口,表示沒事。
倒是目光悠遠地看向身後六國餘孽:“看來他們要進攻了。”
白戰身軀一顫,沒想到公主也發現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