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龍家的兩個兄弟草草吃了點早飯,就上路了。
春妮一手牽著井魁,一隻手的手心裡,緊緊攥著一個麥草編織的螞蚱。
她站在房門口。目送牽著馬韁繩的龍五,一步步走到大門口。
走出大門之際,龍五回過頭,對上春妮的眼睛。
粲然一笑。
仿佛有春風拂麵,春妮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抹久違的開心笑顏。
宛如春花忽然綻放。
這笑容如同陽光透過雲層灑下的一縷縷金色光芒,照亮了她整個臉龐。
她頭一次,沒有害羞,沒有低頭,一直默默的看著龍五消失在她的視線內。
還是沒有勇氣,走上去,把自己親手編織的螞蚱送給他。
龍五就算再平易近人,終究和她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
送走了龍家的兩個兄弟,井家大院並沒有消停,反而更熱鬨了。
井張氏親自舀了麵粉,端到小廚房,指揮三個媳婦剁餡子。
昨天龍家兄弟帶來的新鮮的麅子肉,園子裡新薅的大紅蘿卜。
今天二兒子回來,他最愛吃他娘包的餃子。
井連山在信中說,有驚喜。
其實隻要兩個兒子回來,對於井張氏來說,就已經是驚喜了。
蔡冬今天著實打扮了一番,把平時舍不得穿的寶藍色大襟緞子夾襖和金簪子都武裝上了。
她不停的穿梭在灶台之間,開心的忙碌著。
人也是難得的安靜,臉頰潮紅,有一種羞答答的既視感。
一雙眼睛不停的往大門口的方向瞟,心急火燎的盼望著快一年沒見的男人。
直到日落黃昏,井連山雇的馬車才姍姍來遲。
聽到門房大聲的喊:“老太太,二少爺回來了!”
站在門口翹首以盼的蔡冬急忙倒騰著小腳,奔大門而去。
走出幾步,又停住了腳步。
矜持!矜持!
畢竟不管她有多心急,也不能搶了老太太的先。
她停下腳步,等著井張氏走過來,一雙顫抖的手,急忙攙扶住老太太的胳膊。
井張氏感覺到蔡冬的緊張,拍拍她胖乎乎的手,安慰她說:“你放心,老二這回回來,我一定讓他多待上幾天,要是走的急,也讓他帶上你!”
井張氏的話無疑給蔡冬吃了一顆定心丸。
她不住的點頭,臉上的笑意再也掩蓋不住。
大門早就打開了。
井張氏帶著幾個兒媳婦,兩個兒子,急匆匆的趕到大門口。
正看見井連山拎著長袍的衣角從車上下來。
井連山並沒有急著過來,而是笑吟吟的伸出手:“清荷,下車了!”
車簾被輕輕撩起,一隻纖纖玉手搭在井連山的手上。
井連山小心的攙扶著那隻手,把車上的一個女人扶了下來。
女人二十多歲的年紀。
上身穿著天青色暗花的倒大袖上衣,立領大襟。收腰圓擺。
下身穿a字筒裙,長及腳踝。側打褶,繡團花。
腳上是一雙黑色的的天足鞋。
一張芙蓉麵。
最顯眼的是,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看樣子已有身孕。
蔡冬的嘴巴張的老大,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那個女人的小腹。
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
瞪大的眼睛裡盈滿了淚水。
井連山的雙眸,始終牢牢地鎖定在那位名叫清荷的女子身上。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癡迷與眷戀。
至於蔡冬,井連山甚至連看都未曾看一眼。
仿佛兩個人之間,不是相隔一年未見的夫妻,而是毫不相乾的兩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