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離開了家門,一門心思的奔邱強去了。
這條路,這些年已經走過很多次了,就算是黑夜裡她也不會迷失方向。
大少奶奶頭一次獨自一人走黑路,感覺頭皮都麻酥酥的。
但一想到馬上就能和邱強在一起,她就變得無所顧忌。
黑夜中,風吹著樹葉嘩啦啦的響。
大少奶奶總感覺身後有人跟著她,但又不敢回頭。
她想起了小時候娘講的故事。
人的肩膀上有兩盞燈,是人的陽氣,回頭的時候,會把肩膀上的燈吹滅,沒了陽氣,邪祟就會近身。
越是夜晚,越是害怕,大少奶奶越是想起這些事來。
對黑夜的恐懼,明顯大過了對毛驢的恐懼。
大少奶奶騎了一會,感覺自己多少掌握了一點技巧,於是兩隻小腳一個勁的磕打驢肚皮。
小毛驢得得得的跑的更快了。
進了屯子以後,井家大院遙遙在望。
大少奶奶從北麵最後一條街道繞了過去,在小樹林的邊上停了下來。
她騎在驢背上,隔著高牆往裡麵望了一眼。
這座高牆大院裡,住著她一雙可愛的兒女,此後,就要與她們天各一方,永不相見了。
大少奶奶有那麼一瞬間的懷疑,邱強真的會和自己一樣,什麼都能舍棄,義無反顧的和她走嗎?
但懷疑隻在她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事到如今,她已經不允許自己想那麼多了。
高牆內的兒女,這時候也許睡的正香,井魁有沒有哭著找她?
大少奶奶不敢想象下去,急忙騎著毛驢走開了。
順著屯子的外圍,一路向南。
井家大院和邱強的家是直線的距離,隻是一個南,一個北。
大少奶奶從來沒到過邱強的家,但是聽他描述過幾次,所以還是記得很清楚。
等看見房子前麵那根高高的燈籠杆子,大少奶奶就確定,這就是邱強的家。
邱強曾經和她說過,井張氏一直認為,她家的那根燈籠杆子是整個屯子最高的,其實不是。
他家的那根要比井家大院的高上一巴掌。
大少奶奶把毛驢拴在院子外麵的小樹上,推開柴門,徑自走進院子裡。
小門小戶的人家基本都是籬笆障子,木板門。
幾乎夜不閉戶的。
家裡窮的隻剩下幾口人,還有什麼是怕人惦記的呢?
所以進入邱強家的院子並不是什麼難事。
大少奶奶撿起一個小石塊,衝著邱強的窗戶砸了下去。
隨著撲嗤一聲,石塊穿透窗戶紙的輕響,屋裡傳來一個女人的驚呼聲。
一路奔波下來,三星都打橫了,大少奶奶已經顧不得驚動彆人了。
再過兩三個小時,天就快亮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邱強的兩個兒子還小,兩個大的孩子是女兒。
所以大少奶奶篤定,從屋裡出來的一定會是邱強。
她扔完石頭,隱身在房山頭上,隻露出一個腦袋,觀察動靜。
果然房門開了,邱強先探出了半個腦袋,四處掃視了一眼,沒發現什麼危險。
才放心的走了出來。
大少奶奶從房山頭走了出來,就那麼出其不意的站在了邱強的麵前。
邱強明顯嚇了一跳,一邊回頭看,一邊壓低聲音問:“你這是從哪冒出來的?”
大少奶奶激動的眼含淚花,倒騰著小腳,緊走了兩步,一頭紮進邱強的懷裡。
“邱強,帶我走吧,我已經無家可歸了!”
邱強警惕的四處看了一眼,大少奶奶已經近二十天沒在井家大院露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