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急忙輕叩了一下小門,還沒走遠的老康聽到聲音跑過來。
隔著小門都能聽見春妮急促的呼吸聲。
“春妮,出了什麼事?”
老康一邊開門,一邊焦急的小聲問。
“門外麵有死人!”
春妮說話的聲音微微發顫。
老康鑽了出來。
這是一個月黑風高夜。
老康從兜裡掏出火柴盒,劃亮了一根火柴,微弱的火柴光還沒等照見地上人的臉,就被風吹滅了。
老康一連劃了幾根,都是一樣的後果。
他重新鑽進小門裡,留下春妮一個人獨自麵對地上的死屍。
他知道,春妮很可能會害怕,但以後這樣的事情會遇到很多,她必須要克服恐懼,不僅不能害怕死人,關鍵的時候,還得有把活人變成死人的本事。
春妮見老康劃了幾根火柴都被風吹滅了。
然後,老康一句話沒說,獨自鑽進小門裡去了。
春妮知道,他是去找照明的工具去了。
說不害怕是假的,春妮的心確實比平時跳動的要快。
但比以前見到屍體的時候,反應遲鈍了很多。
幾天下來,春妮覺得,活人比死人更加可怕。
沒過一會,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老康帶著佟二寶一起來了。
出了小門,佟二寶把手圍成了一個喇叭狀,老康劃亮火柴,點亮了手裡的馬蹄燈。
老康蹲下身子,把手裡的燈湊近地上人的臉部。
當看到地上人的時候,就連一向沉著冷靜,波瀾不驚的老康都差點驚呼出聲。
隨後,他明顯的感覺到,後脖頸子上的冷汗順著脊梁骨緩緩流下。
自己太大意了!從來沒想過,竟然會是他!
“咦……”
佟二寶盯著地上的兩個人,滿臉疑惑:“咋會是這兩個人呢?”
地上的兩個人,不要說老康和佟二寶是佳南縣城的老人,就連春妮才來幾天的人都認識。
一個是整天滿大街要飯的老叫花子,一個是整天挑著剃頭挑子的理發匠。
他大多時候,都把剃頭挑子停在大車店和醫館的中間。
老康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剃頭匠會是個漢奸,會是日偽的耳目。
老康之所以後怕,是因為他從來沒懷疑過剃頭匠。
最近頻繁出事,絕對和這個剃頭匠脫不了乾係。
剃頭匠身邊不遠處,扔著一尺左右長度的煙花。
這個東西如果被剃頭匠點燃,十裡之內都會看見光亮。整個交通站勢必會暴露。
要不是老叫花子把他掐死,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可這個老叫花子又是什麼身份,他又是怎麼知道剃頭匠是漢奸的?
一切都沒有頭緒。
春妮隱隱感覺,自己的身份肯定是被老叫花子識破了。
隻是他沒有明著拆穿自己而已。
虧得他是自己人,要是敵對方,怕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
想不通的事情,以後再想,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兩具屍體處理乾淨。
老康試圖把老叫花子的手從剃頭匠的脖子上拿下來。
可是他十指摳的很緊,老康試了幾次,都辦不到。
又不忍心把他的手指掰斷。
最後老康雙手合十,在心裡默默的念叨著:“好漢,鬆手吧,那個人已經死了,你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人們會記住你的,鬆手吧!”
說來也奇怪,老康再去掰老叫花子的手,竟然輕易的掰開了。
佟二寶在一邊見老康神神叨叨的,急得抓耳撓腮,想問又不敢問,不問心裡又刺撓。
老康到底在搞什麼鬼?
和佟二寶一樣心情的還有春妮。
老康也不解釋,一個純粹的唯物主義,搞這套,說出來會讓佟二寶笑掉大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