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房門關閉的一霎那,龍孟氏翻身抱緊枕頭,眼淚順腮而下,她緊緊咬住被角,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但一顆心卻像被誰一點點的掰碎,揉爛,疼痛的無以複加。
隻有大口的呼吸,才能保證那口氣順利上來。
“老頭子,你答應我的,把他們一個不少的帶回來!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啊?”
龍三和龍五雖然出了門,但卻沒敢走遠,兩個人把後背靠在門上,儘量聽著屋裡的動靜。
屋裡很安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哥倆個不安的對視一眼,同時撞開房門,一眼看見母親懷裡抱著枕頭,痛苦的渾身痙攣,卻極力忍耐著不讓自己出聲。
“娘!”
聽到兒子的喊聲,龍孟氏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傷悲,撲進兒子的懷裡,放聲大哭。
門外的龍家人,聽見老太太哭聲一起,瞬間哭成一片。
“起靈堂!”
馬成吩咐兩個兒子:“祭奠英雄亡靈!”
靈堂很快布置好了,寫牌位的木牌都準備妥當。
由於靈堂起的匆忙,木牌都是本色,來不及漆上黑漆,但龍家一家人也已經感激不儘了。
龍三提筆寫下父親的靈牌——先考龍公諱殿堂府君之靈位。
恭敬提筆,正楷一筆一劃書寫,寫完父親靈位,龍三放下了筆。
龍家有後人,大哥二哥各有兩個兒子,老四有一個兒子。
老六年僅十八歲,還沒有娶妻生子。
馬成提議,將老二的小兒子當場過繼給老六,這樣就圓滿了。
龍老太太和二兒媳婦點頭同意。
於是,龍家四兄弟的牌位就由各自的兒子書寫。
牌位寫好以後,齊刷刷的立在桌子上。
龍三和龍五帶領著龍家的小輩們焚香叩頭,祭奠父親和兄弟的亡靈。
龍三連灑三杯酒,第一杯敬那些死難的同誌們,第二杯敬自己敬愛的父親,第三杯敬一奶同胞的親兄弟。
龍三眼中含淚,想當初,父親帶著六個兒子去抗日,現在抗戰勝利了,可他們卻回不來了。
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七尺之軀,一腔熱血,變成了麵前一尺三寸的牌位。
龍家一門也多出了老少四個寡婦。
祭拜完以後,馬成單獨準備了一個房間,放置龍家爺五個的靈牌。
龍家的老少,聚在一起。
龍三看著老四媳婦說:“老四臨死的時候留下話,你還年輕,不要在意世俗的眼光,有合適的再找一個吧!”
龍家爺五個,隻有老四死的時候,龍三和龍五都在身邊。
其餘的連屍首都沒有找到。
龍三不說還好一點,他話音未落,四媳婦的哭聲已然響起。
老大媳婦抱住她:“老四還留下一句話,你還有個念想,你大哥連句隻言片語都沒有留給我!”
龍孟氏無力的揮了揮手:“你們都回去歇著吧!都彆哭哭啼啼的,給你們的爺們丟臉!”
其實,龍老太太知道,兒媳婦們的心裡早就有預感,自己的爺們怕是回不來了。
但證實和猜測是不一樣的,她們需要獨立的空間去調整自己的情緒。
龍孟氏相信,她龍家的媳婦,都足夠堅強。為了孩子們,也一定能挺住。
彆人都走了,龍五獨自留下了。
“你也走吧,我沒事!”老太太和兒媳婦一樣,也需要獨立的空間調整情緒。
她是孩子們的主心骨,她絕對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