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馥遠遠的看見,醫院的門口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來走去。
走近一看,竟然是秋生。
迎著他走過去,井馥慘淡一笑:“謝謝你秋生!”
井馥不知道謝秋生什麼,是謝他代替陸偉業給自己寫信,還是謝他一大早站在這裡等她。
秋生在看見井馥的一瞬間,就知道昨晚一夜未睡,準備安慰她的話根本連一點用處都沒有。
她出乎預料的堅強。
“我去上班了!”
井馥說完,沒等秋生回答,獨自一人向醫院走去。
她穿著軍裝的身影依然筆挺,隻是腳步略顯蹣跚。
秋生默默的看著她推開醫院的門,消失在視線中。
心沒來由的抽痛了一下。
上午九點多的時候,軍區首長親自來到醫院,看望和井馥一樣的烈士遺孀,僅護士就有十七位。
十七位護士全部在崗。
並向她們頒發了烈士證。
……
半個月以後,同樣的烈士證出現在龍三的辦公桌上。
是龍五的。
龍三鎖死了辦公室的門,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烈士證上麵的字跡他怎麼都看不清楚。
唯有烈士龍行雲五個字像被放大了無數倍,懸在他的心頭上,每一個字都有千鈞重。
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母親已年過七旬,小援捷卻隻有四歲。
“老五,上有老,下有小,你怎麼忍心就走了呢?你讓我怎麼對她們說?”
父親和兄弟相繼離他而去,但龍五的死卻是他最難過的。
也許是因為年齡大了,更經不起離彆了。
也許是因為龍五一死,他在這個世上就再無兄弟了。
龍三不知道自己獨自待了多長時間,直到辦公室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才發現,整個城裡早已經炊煙嫋嫋,萬家燈火。
一派盛世祥和的景象,這是用無數烈士的生命換來的!
值得了!
龍三把那張象征弟弟榮耀的證書輕輕的折疊好,放進上衣的口袋裡。
鎖好辦公室的房門,步履沉重的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這件事情是無論如何瞞不住的!
作戰部隊的誌願軍已經全部撤回祖國,抗美援朝取得偉大勝利。
好消息鋪天蓋地,與之對應的壞消息也瞞不住。
龍五的烈士證是霍朝陽親自派人送到他手裡的。
回到家,龍三連飯都沒吃,一個人默默去了書房。
關緊房門,無論玉珍怎麼叫門,他始終都沒有開。
龍三在書房裡整整坐了一夜,清晨,他從裡麵走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玉珍坐在椅子上,一直守在門外。
“出了什麼事!”
玉珍的聲音控製不住的顫抖,龍三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說他是泰山崩於前都神色不動的人,一點都不過分。
能讓他這麼悲慟的事情,十有八九和龍五有關。
就連一向不太出門的玉珍都知道誌願軍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