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假山亭內。
碧水流淌在亭子前,青石如畫,站在亭中的男女,是畫卷都描摹不出來的靈動和俊逸。
黎承訓依舊是一身白衣,陽光穿過竹葉,在他的衣袍上投下竹葉紋的暗影。
紀青梧側身,看向他柔聲道:“黎公子,先要對你說聲抱歉。”
聽到抱歉二字,他的音色疏冷:“紀小姐,無論你作何決定,都不用跟我說抱歉。”
紀青梧的視線從他精致的側顏,落到他垂在身側,曲起的手指上。
明明心內很在意,卻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
她輕咳一聲,又開口道:“我剛從老夫人那處過來,聽說關於你我議親一事,你已同意。”
正常女子說與親事相關的話,都會多少帶點兒害羞和扭捏。可紀青梧卻如此直白地問了出來,大方地看著黎承訓那張俊得奪目的臉。
察覺到她在打量他的神色,黎承訓轉過身來,兩人正對而立。
女子麵容白皙,神情柔和,煙波含煙似霧,身上的幽香被清風送了過來,他神色變了變。
黎承訓頓了少頃,垂眸道:“紀小姐,喬老夫人說得沒錯,這婚事我已經應承了下來,你拒了便拒了,也不用對我說抱歉。”
“誰說我拒了?”她的聲音帶著疑惑。
黎承訓抬眼瞧她,隻見她臉上滿是笑意,眼眸流轉間,顧盼神飛。
他皺眉確認著:“那是因何要道歉?”
紀青梧可惜地道:“原本說好的寒山寺同遊,我要失約了,臨時有些事兒絆住腳,就不能陪黎公子去了。”
黎承訓似是長呼一口氣,忙道:“不礙事,往後我們還有機會再去寒山寺。”
往後......
紀青梧聽懂了他話語之中的意思,他們之間還有以後,還有很多時間。
“我還有一事,想問黎公子,隻是不知道是否會唐突了公子。”
黎承訓頷首,認真地道:“你問,我儘會如實回答。”
“我嫁過人,生育過孩子,這些你應該清楚,你為什麼會答應同我議親?”
紀青梧並不是看輕自己,而是這個世道,在外人眼中,她不過是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名聲不好,何德何能二嫁狀元之才。
她很想知道黎承訓是如何想的。
他似是知曉她的顧慮,直接道:“顯陽民風開放,再娶再嫁是尋常事,娶妻當然要娶意中之人,我曾聞紀小姐在南楚開了間醫館,在戰戈之中可以保身,如此心性堅韌又有才華的女子——”
眉目間似朗月入懷的男子,拱手施了一禮。
“承訓,寤寐思之。”
猝不及防被人表白的紀青梧,看著他的臉,笑著輕聲道:“倒也不必輾轉反側地思之。”
看她神情溫軟,黎承訓忽而低低地喚道:“青梧。”
“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紀青梧回望著他道:“你都這麼叫了,還要問我,我要是說不行,你就不叫了嗎?”
耳邊響起他朗朗的笑聲,雪山晴雪般乾淨的臉龐,眼裡映照的都是她。
“喬老夫人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兩個早點下定,婚期還不急,青梧,不知你的意思是?”
先定下來,兩人以成婚為目的相處,雖少了些浪漫,但卻令人踏實。
紀青梧在思慮著。
“青梧,待我高中後,我會風光迎娶你入狀元府,以後你做什麼,我都不會乾涉。”
“孩子也可以由我親自教導,若你還想開間醫館,我就給你挑好鋪麵,若是想待在家中,就辛勞你主持中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