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活活像是她欺負了他尊貴的陛下一樣。
她有嗎?
被欺負之人是她吧。
紀青梧默默轉頭,避開視線。
館中的燈光大亮後,紀青梧這才看清楚了這屋子中都有何物。
博古架上的金枝玉瓶們,就不用提有多精貴了,那滿牆的字畫,無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典藏,隨便拿出一幅就是流芳百代的傳世佳作。
書桌正對麵的那麵牆,還掛著眾多先賢的人物畫像,畫得栩栩如生,可以想到這些名流大家在世之時的風華。
但是,紀青梧一想到剛才他們在這些畫像麵前都做了什麼,仿佛在被這些人注視下亂來,她的臉就止不住地燒,剛下去的熱,又烘了上來,白嫩雙耳變得鮮紅欲滴。
她是第一次進來這館中,皇帝卻是常客,可他仍舊無所顧忌地行事。
那位“罪魁禍首”,還在喝茶靜心。
加熱的茶爐早已經熄火,茶壺涼了許久,李渝宗上前道:“陛下,這茶水已經涼了,飲多對身體不好,奴才給您換壺新的。”
武肅帝火氣正大,聲音還留著啞意。
他沉悶地道:“聒噪什麼,茶水再涼,能有朕的心涼嗎?”
心涼,但身體的火正旺。
冰火兩重天,也不過如此。
這話很明顯意有所指,至於指的人是誰......
李渝宗迅速垂頭,悄悄退到一邊,打算繼續當透明人。
紀青梧眨了眨眼,也裝作不知道皇帝的話中含義。隨後,低頭垂眼,也跟著李公公退到了柱子邊。
兩人站在一處,李渝宗倒抽一口氣。
他細長的老眼瞪大了兩倍有餘,趕緊用著氣聲勸道:“紀小姐,您跟著過來乾什麼,還不上前伺候去。”
紀青梧用手指擋著唇,低低道:“李公公,陛下不需要人伺候,正在靜心,我要是此時過去,也是打擾了陛下。”
李渝宗靠近,是聒噪惹皇帝心煩。
紀青梧在身邊侍候,令皇帝升起的是另一種火氣。
武肅帝看了一眼排排站的兩人,手指攥緊了茶杯,眼神像是在放嗖嗖的暗箭。
紀青梧身邊多了個李公公,她也沒那麼怕他的冷臉了,還能朝著皇帝扯出個微笑來。
見到她如雨後夏荷般輕柔的笑,皇帝眉梢微揚,臉色看起來倒是沒那麼差了。
身邊的李渝宗有樣學樣,也學著紀家小姐,老臉也擠出個皺皺巴巴的諂媚笑容,也求自家主子歡欣。
武肅帝剛轉晴的麵色,頓時轉陰。
他皺眉道:“你笑什麼,笑比哭還難看,以後彆在朕麵前笑。”
見李渝宗笑容僵住,紀青梧笑得更燦爛了。
夜色已濃。
這菡萏館上邊還有一層閣樓,一塊嵌青玉雕夔龍紋插屏將空間分為兩部分,裡邊寢具一應俱全。
李渝宗早前已經派人到紀家傳過話,紀青梧要在宮中留宿一晚,但是打著太後的名號,她出現在彆宮處,解釋起來反而麻煩。
留在菡萏館,倒也是個好去處。
紀青梧站在插屏的青玉麵前,打量著屋內的陳設,而武肅帝立在閣樓門口,就這麼望著她的背影。
見他不打算進來,紀青梧回頭問道:“陛下,要走嗎?”
雖是問話,但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一點兒不舍都沒有。
武肅帝不死心地試探道:“你想朕留在這兒?”
紀青梧張唇,又閉上了,她忍下要脫口而出的不想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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