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地坐回沙發上，斷牙族長仿佛是被驚嚇過度似的，胸前不住起伏，難受喘著大氣。
跺！
猛地一頓法杖，他破口大罵
“褻瀆，這簡直是褻瀆！那些粉毛的長耳怪…
“…它們怎麼敢這樣肆意玩弄肉體！這是把寶貴的生靈都當成什麼了？！
“咳咳，我不是說你，你沒有長耳朵…
“…好了，夠了，巫雲少年，你確實給出了我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好險啊…就差那麼一點，我就因為對過往傳說的向往，而把族人帶進了那不可挽回的深淵…
“謝謝你對我完成了祛魅，你是我們圖根人的恩人…
“我下決心了，也許在帝國確實不咋樣，可是那樣的永恒之島，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你將成為我族最尊貴的客人之一。”
說完這些，斷牙族長雙手拄著法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身子佝僂著，精氣神感覺一下子就老了很多。
也許是因為那懸了多年的心，終於是死了吧。
他對於成為構裝體的那份抗拒，讓巫雲稍稍有點驚訝
“那什麼…我還以為老人和年輕人不同，都特彆害怕死亡…
“…得到這身體魔導構裝化的機會，這何嘗不是一種返老頑童，我還以為你會有興趣呢。”
但那蒼老的聲音，卻回答得異常堅定
“哈，這是什麼屁話？輪回本來就是生命的一部分，因為想維持短暫的自我，而懼怕回到永恒的靈魂之河中是有沒道理的。
“冥河母親很溫柔，她在洗刷掉你一生的苦痛後，再讓如釋重負的你邁入全新的輪回中。
“在冥河中，靈魂感受不到時間的飛逝，正如人無法察覺到自己死了多久，體感而言，邁向新生的間隔不過一個彈指而已——所以死亡又到底有什麼可怕的呢？
“反倒是那精靈鹿的狀態才讓人堪憂，那不叫活著，隻不過是把頭放在了棺材蓋上麵罷了，我甚至都不敢保證它的靈魂是否還完整！
“與其要變成這樣的話，我寧願被浸染成混沌怪物，這樣好歹還能保留下吃東西的快樂啊。
“膽敢做出半構裝體這樣的褻瀆存在，曾經的生靈之長已經辜負了世界樹的期待，精靈們……她們走錯了路。
“我不會和她們同流合汙的，我要帶著族人在這片暮光大陸裡繼續守望下去…算了，說這些你大概也會不懂吧…
“跟我來，我有些東西給你，姑且算是……謝禮。”
如此說著，斷牙族長緩緩走向了帳篷的角落，一個位於屏風後麵，堆滿大箱小箱的空間中。
他小心地打開了一個古樸的厚重的橡木箱子，僅僅是一條縫隙，一股澎湃的死靈氣息便噴薄而出！
猶豫了一下，斷牙族長還是拿起了一條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黝黑長袍，捧到了巫雲麵前。
“這就是…給我的任務獎勵…咳咳，我是說禮物？”
“是的…這是大薩滿霜爪的遺物，法袍『碎天』。”
“什麼？霜爪大師的法袍？！”
從散發的威壓來看，這裝備等級分布完全亂掉了啊。
雖然有點吃驚，但巫雲還是接過這墜手的袍子，小心地品鑒了起來。
整體的造型，有點類似遊牧袍，但袖口特彆寬大，大概是為了容納渡鴉人的翅膀吧。
袖子的邊緣，以及身後的屁簾，都綴滿了從黑漸白的寬大羽毛，讓人想起了一頭巨大的烏鴉，翅膀和尾羽上不住散發著霜白色的魔法靈光。
據說渡鴉人施法者可以用自己的魔力不斷淬煉自己的羽毛，使其完全成熟後自動脫落為『魂羽』，做成裝備後，即可成為自己外置的魔力容器，是非常高級的一種生物材料。
此外，這法袍為了固定版型，在腰部混合了條紋粗狂的亞龍皮，細細摸起來，還能感受到裡麵有用骨片堆疊而成的鱗甲內襯。
最為離奇的是，是這法袍麵積最大的布料。
那半透明的質感，很顯然，這是一種極為堅韌的黑色絲線，混織了另一種半透明的絲線而成的。
黑色的絲線他不認識，但半透明的那種他認識。
『以太絲線』。
整個遊戲世界裡，大概隻有幾個宗師級裁縫能製作出來的天價玩意。
那個渡鴉人…不簡單啊。
拿人手軟，巫雲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麼貴重的東西…真的要送給我嗎？”
斷牙族長擺了擺手
“哈哈，這沒什麼，你總不能穿著這身葉子在我的營地到處跑吧，這裡有很多小孩子，很有傷風化的知道嘛？
“再說了，老師臨終前曾經跟我說過，這個箱子的東西啊，要我好好保管，總有一天，一定會有一位有緣人出現在我眼前，他相信我一眼就能判斷出來。到時不要猶豫，直接送給他就行了。”
啊，什麼神棍薩滿啊？
用指頭指著自己，巫雲疑惑地問
“有緣人……難道是指我麼？！”
斷牙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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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你沒錯，原因很簡單…你走在和我老師一模一樣的道路上。
“彆人可能會無法察覺，但對於我這種跟了老師幾十年的人來說，你身上那股熟識的冥河氣息，即便掩飾著一層澎湃的生命氣息，也是能一瞬間察覺出來的。
“還記得老師和將軍的故事嗎。其實在將軍走後，他悄然對我說，所謂的『問心無愧』，隻是唬人的玩意罷了。
“因為這個要求，哪怕連他自己，都根本做不到。
“在某次恐怖的獸潮中，老師曾經使用過死靈魔法，召喚了無數的魅魍魎魑保護了我們的小部落，但事後我們都很默契地沒提過這件事，就想他從來不說自己為什麼要離開故土一樣。
“因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和他修煉的這死靈魔法有關。
“追逐力量的過程是個無底的深淵，若這個過程需要流淌無辜者之血，想必巫雲少年你也和老師一樣，都必然會去做的…
“…畢竟不是為了心中執念，誰又會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向冥河祈求力量呢？
“我厭惡死靈法術，但老師讓我看到了……並不是所有的死靈法師都是壞人。
“希望老師的遺物，能讓你在追逐力量的過程中，減少無辜者的傷亡，免得踏入同樣悔恨的命途吧…”
如此說著，斷牙走出了大帳，留出了給巫雲換衣服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