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這個詞吐出,薑亢宗瞬間沉下臉色。
她有一種被斥責的憤怒,胸中燃起火焰,剛要噴吐火漿,習赫又說“有錢人那麼多,時默將來也會變成商人,小逸不也用金錢攻勢討你歡心。怎麼他們的討好是誠意,我就是手段?”
他眼神一片清明,熱意四散,好像透過薑亢宗的眼睛,想要看穿她的內心。
“我以為像你這樣開明的女人,深知人性複雜,更懂看事物不能輕下定論。莫非就因為當初的偏見和不快,薑小姐就要一輩子把我釘在恥辱柱上?”
“以後我每做的一件事,都是心思深沉,有所企圖?”
真話往往是帶刺的,若非必要,習赫並不想今日對薑亢宗說這些。
可他亦有自尊,他承認對薑亢宗用儘心機討好,但他真的隻想讓她開心,哪怕多給自己一個眼神呢?
然而薑亢宗如同一陣抓不著的晚風,密不透風的鐵桶。
感情始終和生意不同,他以為薑亢宗對他有所軟化,她又總是豎起高高的圍牆抵禦他的靠近。
就連了解她的喜好,都變成一項罪過了嗎?
接連的提問,薑亢宗的怒火被迫壓製,已經分不清是勝負欲,還是單純對習赫的警備。
她換了平靜的臉色,要足夠理性,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於是大腦像是精密的儀器,導入習赫的語言快速分析,薑亢宗緩緩開口“溝通的前提是坦誠的態度,抱歉,在你開口大段講述喜歡時,情緒已經告訴我,你在演戲,不是嗎?”
“如果你的話語有100的真誠,就不會有我的揣測,習總敢說,那些話不是對我的引誘和試探?”
杏眼像是夜裡的一彎明月,明月皎皎,而高不可攀。
誰先喜歡,誰先退步,如果是在生意場,習赫有千種方法去博弈,可在感情世界裡,所有的目的隻有一個——走進她的心裡。
習赫不得不退讓,他歎口氣道“好,你想要坦誠的態度,那我坦誠告訴你。是,我想引誘你,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你的欲望被我勾起,那我至少也能再靠近你一點兒。
是,我在試探你,試探你對的喜好,試探你喜歡我哪一麵。如果你的喜好是小逸那種傻白甜,我不介意變成彆的性格取悅你。”
“看,這就是手段,不是嗎?”薑亢宗反問習赫,“既是手段,何來傲慢?”
“有錢人的確很多,但我想誠意和手段我分得清。沒有人會討厭金錢攻勢,但習總彆忘記了,真心才是基石。你說我對金天逸和時默與你不同,但他們對我獻上了更珍貴的真心。
而習總你的真心,被層層包裹在迷霧之內,或許你喜歡我,可我卻無法摸透,哪一個才是真的你?”
習赫搖頭“‘哪一個才是真的你’這句話,我可以理解為,在你眼中我很虛假嗎?”
“也許吧。”薑亢宗道。
習赫抬眼,露出苦澀笑容“用兩種態度去區分我和其他人,薑亢宗,你總會下意識就挑剔我的言行,審判我的一切,你真的對我,沒有任何偏見嗎?”
“如果我告訴你,商場上習總是麵具,麵具戴久了習慣了言行,現在坐在你麵前的習赫才是真的,你又該如何想我?”
“那也許要等到看到你更多的言行,更多的事例,我才能判斷真假了。”
薑亢宗絲毫不肯鬆口。
偏見嗎?傲慢嗎?
聰明的人喜歡自我反思,她剛剛為何會感到憤怒,薑亢宗也有了答案。
人隻能分辨熟悉的感覺,認識熟悉的事物,如果一個人沒有傲慢,是看不到彆人的傲慢的。
就像一個快樂幸福的人不會理解惡毒之人的想法,不理解為什麼隻是單純開心,就能遭人忌恨。
她曾經戳破習赫的傲慢,今日被他戳破傲慢,無非是傲慢於他們二人都很熟悉,所以才對此十分排斥。
一個傲慢之人自然看不起另一個人的傲慢,要叫傲慢者主動認錯,那堪比打斷脊骨。
曾經她跟習赫互相想打斷對方的脊骨,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慢互相算計,現在她贏了半子,習赫主動低下脊背,可她仍覺不夠,這便是她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