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很難做到審時度勢。
因為他還沒化形的時候，那好歹也是山林之王，周遭之精怪無一不拜服於他。
但是他也不是傻的，怎麼說也是能察覺到九玖那極不愉快的聲音，他想都沒有多想，立刻是將許青雲賣了一個乾乾淨淨。
“是許青雲，沒錯就是當年老主人收的那個徒弟。”白虎壓低聲音，似乎是擔心九玖回憶不起那個人是誰，白虎甚至還幫著補充了幾句。
“而且，老主人確實已經成功轉世了。”
“屬下細細瞧過他，身上是沒有半點修行過的跡象。”
之前還向往著自由的白虎，不得不將自己的傲氣給收斂起來，選擇從心般的謙卑。
因為九玖的脾性屬實是難以琢磨，時而溫潤，時而暴躁無常，就像是剛才那一瞬間，白虎甚至感覺自己的死期將至。
而九玖聽到許青雲這個名字，難免有些頭疼。
在輪回結束.獲得記憶的時候，那些記憶已經確鑿地告訴了她一件事情。
那就是以許青雲為首的蜀山弟子，雖然對她沒有惡意，但大多都對她持有偏見的。
要是改變過去，回到先前的輪回中，她九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改善和諸多蜀山弟子的關係。
否則這些弟子還是不認她這個師娘，永遠隻是口頭上的稱呼。
但是，她並不善於處理這些人際關係。
人有人的活法，妖有妖的活法，九玖當了快大半輩子的妖怪了，學會人族裡的各種規矩，著實是在為難她。
像她們這種妖怪，一言不合就開打，這才是妖族的習性。
人呢？一言不合還不能打，甚至還要先說一大堆的道理，儘可能顯得自己是正義的一方，再開打。
如果不是萬年前的輪回，打磨了些許暴虐的妖性，多了一絲屬於精衛的韌性，不然就衝著白虎所說的那幾句話，九玖怎麼著都要給他一些教訓。
“他現在是個凡人？”九玖先是問了一句，又道：“那他轉世後的娘子是什麼樣的。”
“對啊。”白虎用很肯定的語氣道：“完全沒有任何修行的跡象，要我說句實話，如果不是許青雲在，我想殺他易如反掌。”
“你想殺誰？”
顧家的傳世之寶聽水軒已經將白虎頭頂上的發絲就此斬落，九玖柳眉輕蹙，眼中的冷冽之意彌漫。
白虎如夢初醒，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關鍵並不是其他事物，正是顧江明，連忙開口認錯道：“女主人，我知錯了，小的我隻是打個比方，並無他意啊。”
可憐的萬獸之王，這個時候也隻能很乾脆地跪在地上。
這跟白虎想象中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你少說些廢話。”九玖冷聲道：“把你的所見所聞統統告訴我。”
話音落地，庭中的巨樹悠然張口道：“女主人，我倒是認為許青雲和白虎的話言之有理，吾已有三千年的道行.看慣了這人世間的生老病死，一昧執迷前生之事，隻會誤了自己。”
“以您現在的道行，尋求這長生大道不好嗎？”
“唯有永生，才是我們這種生靈的追求。”
“伱再敢說出這樣的愚蠢之話，我讓你今生就隻剩下這三千年的道行。”九玖揚起手來，聽水軒直挺挺地刺入庭中古樹的中心。
“看來還是我平日裡對你們太好了。”
“你們根本就不懂顧江明對我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被九玖猛刺一劍的古樹不敢多言。
老老實實地捂上了自己的嘴。
“說——”九玖目光落在白虎的身上，“你在那邊看到了什麼。”
九玖聲音逐漸低沉下來，顧江明活著，她很高興，可顧江明找了一個新的娘子，她很不高興。
白虎現在真是滿頭大汗了，他切身體會到了九玖身上不斷溢出來的妖力，他要是回答不出一個所以然，恐怕落不著什麼好下場。
他已經開始懷念在百妖譜裡麵待著的日子了，至少沒有像現在這樣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般如坐針氈。
“我先是去了一趟蜀山，看了看當年的封印有沒有出現問題，因為當世之中出現了很多我未曾見過的古妖，而且它們正在通過各種方式捕殺人族甚至於一些妖怪都慘遭它們的毒手。”
“但蜀山的封印我仔細觀察下來，發現並沒有破也正好遇到了同樣來勘察蜀山封印的許青雲。”
“我和他說起了此事，察覺到了不遠處有一股陌生的妖力，乾脆結伴同行去看了一眼.在樂平縣撞到了古妖泉先.也碰到了在樂平縣的顧江明。”
說著白虎丟出一塊黑漆漆如玻璃珠子的物體。
“在那裡，撞到了老主人的轉世還有他的娘子。”
九玖施展法力，那一枚珠子落在她的手上，閉上眼睛，以白虎視角出現了一段畫麵。
樂平縣衙門.泉先許青雲飛劍救下顧江明還有一條萬年前的龍。
她.走到顧江明的身旁。
然後視眾人如無物，當眾親吻了顧江明。
“碰——”
珠子瞬間爆裂，九玖之前還有所壓製的妖力如泉湧般凝滯片刻後猛然衝破雲霄，在此地為了掩飾身份所設下的結界直接被這股妖力徹底摧毀。
即便她意識到了自己的情緒有了些不該有的失態，以至於妖力失控，但還是控製不住那種發自內心的不爽。
甚至在九玖的腦海裡產生了我要破壞掉這一切的暴論。
但好在如今的九玖不光有妖族的記憶，還有身為神族的神性。
她極快地調整並收斂了這股妖力，可是方圓五裡內剛剛陷入沉睡中的人們，直接是被這股妖力驚醒。
這就像是一種波浪，以九玖為中心朝著四周蕩漾，即便這股無意識的妖力釋放並不能造成多大的傷害，但輕微的思維停滯還是有的。
很多人莫名其妙地頓在了原地，但發現又沒有什麼異常，立刻繼續去做手上的事情。
陷入睡眠的人驚醒，也隻以為是自己做了什麼噩夢。
可是在關中的皇城司都院卻沒有那麼輕鬆了，從都院外再到都院內，對妖魔有極深認知的大景皇城司直接進入了最高級彆的戒備狀態。
整個皇城司都院的大殿中心，是有一顆能檢測出附近妖力的球狀法器。
那一瞬間，這枚球狀法器變成了無比暗紅深凝的血色，這是最高級彆的妖力，一是證明妖力的濃度和強度非常高，第二點也是在提醒這個妖怪距離他們的位置極其之近。
而關中作為前朝舊都，大景立國以後的另一處經濟繁榮之地，安置在這裡的世家勳貴不在少數。
在這種地方能出現這樣的妖怪，這實在是太過於嚇人了。
這是妖族要大舉入侵嗎？
關中皇城司大都使魏固軒立刻命令所有的皇城司對關中進行巡邏，對於此事，務必嚴陣以待，不可有絲毫的懈怠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