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風止平川_我棲春山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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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風止平川(1 / 2)

裕豐帝微微抬起眼皮:“你可有辯?”

“無辯。”

陸溫跪在地上,肩背挺直,眉目沉靜,眼神堅韌。

四下全然噤聲,杳不可聞。

此言一出,近衛立時抽出雪白長劍,架上陸溫的脖頸,往前一橫,欲要激出她背身佝僂,激出她的一聲哀求。

可她卻似不知,不覺,不察。

依舊如鬆如柏,挺拔端正。

父冤未陳前,即便她白袍沾血,墮入汙泥深沼,佝僂入塵埃,擺著腰肢,阿諛也好,諂媚也罷,逢迎客往,也未覺一絲羞恥。

而今,她不能辱沒了陸家的氣節。

生既已矣,未有補於當時。

死亦徒然,庶無慚於後世。

她仰頭,直視天顏,堅定而決然:

“揮師北定,風止平川。”

“萬恨寥落,悲不見同。”

“淩霄擢秀,花寄樹梢。樹摧飄搖,終不曲撓。揮師北定,風止平川。萬恨寥落,悲不見同。”

裕豐帝怔了一怔,目光暗了半許,像是在腦中搜索那些零落的回憶。

良久,他的眉頭緊緊蹙起。

這詩,是雲涿那日殿前留書吧?

血書汙穢,不得呈至禦前。

他懷揣這封血書,飲了鳩酒,待獄丞發現時,早已氣絕身亡。

那封血書被吳若海用紅綢蓋了,奉至麵前,他猶豫良久,終是揭了帕子,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看了。

是她在訴說,是陸雲涿在訴說,她不悔,陸家不悔。

他始終想不明白,陸祁與他是親如手足的摯友,是並肩而立的同袍。

他是南涼頂天立地的將才,曆經百戰,並非心慈手軟之輩。

何以訣棄五萬南涼將士,隻為,隻為挽救異族百姓?

走到如今這般田地,他亦是……不願。

舅家阿姊,嫁給了他最好的兄弟陸祁,乃至戚、陸兩家,成為了他奪取天下最重要的勢力。

可隨之兩家愈發樹大根深,陸祁一人,便掌西北邊境三軍,戚家長子戚明微,又為內閣宰輔。

一方是百萬雄兵,一方是百官之首。

他時不時會在夢中驚醒,清醒時,背後已生虛汗。

他會叛麼?

可陸家傾覆之時,還是戚家替他撐住了西北邊境,戚明微又在風平浪靜之時,將一切榮華拋了個乾淨,四海逍遙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他垂垂老態,已無當年殺伐果決,他的眉目稍稍下垂了半許,不斷思忖那幾字。

字字懇切,陸衍那時,也如她這般,伶仃跪於大殿之上,肩背挺直。

任由刑杖擊於他寬闊的背,也不見一絲佝僂。

刑杖之痛,一杖皮開肉綻,二杖深可見骨,三杖肺腑俱裂。

這樣泯滅人性的滅絕之痛,他深深受了兩杖,仍言,有錯,卻不悔。

隨之他愈發老態,便對少年時那些縱橫沙場、拋灑熱血之事記憶尤為深刻。

而同他一道挽救半壁南涼國土的,總是伴隨著另一人的身影。

他們胸懷天下,英勇而無畏,於亂流中挺身而出,他們互相攜手踏遍山河,互相許下海清河宴的願景。

而此刻,陸家隻餘一介伶仃孤女。

那段刀光劍影的激蕩歲月,終究離他遠去了,他從一個意氣風發,心懷萬民的少年天子,因長期鎖於深宮,被陰私詭譎的朝堂爭鬥壓彎了身軀,消磨了他的銳氣。

自他推翻太子,坐上了這南涼紫金宮的皇位之時。

痛苦,掙紮,便從那一刻開始。

從前為國為民的誌向,也變作了如何守好他的皇位。

他的一生殫精竭慮,卻隻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防備身邊所有人,他要防止自己的權利被人奪走。

而此刻的他,已知時日無多,加之殿內燈影煌煌,簾後人血衣委地,光影婆娑,他仿佛見了舊時阿姊。

如他記憶中那般,溫和慈悲,伴他冬秋雨雪,同他念詩習字。

雲皎不愧是他最貼心的兒子,他要替人脫籍時,他大手一揮,允了。

他的心腸,又一刻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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