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宮中跑出一匹烈馬,快如疾風。
寂靜的青石板街道上,隻有馬蹄聲陣陣。
大周朝的宵禁是從子時開始到寅時結束,如今正是剛入子時,街道上除了巡查斥候外,沒有一個行人。
明媚兒頭戴薄紗鬥笠,遮住樣貌的同時,也不至於一點不能視物。
身上穿著厚厚的冬衣,並著兔毛大氅,從脖子到腳都圍裹得嚴嚴的,一絲風不露。
景文帝穿著一身玄衣常服,臉上戴著一張惡鬼麵具,在深夜月光照耀下,顯得極為可怖,腰間還懸掛著一把屬國進貢的絕世神劍,削鐵如泥。
他從後麵緊緊摟著明媚兒的身子,拽緊韁繩,奔跑的同時也時刻關注明媚兒的狀態。
“還有一盞茶才到地方,若有不適和孤說。”景文帝的聲音混著淩冽的風,傳到明媚兒耳邊。
明媚兒這是第一次騎馬,她其實已經快被顛得散架了,心臟也被嚇得怦怦亂跳。
但為著快點出城見到娘親,她不發一言。
隻是在暖乎乎的手筒裡緊緊攥著馬鞍上的鐵環扶手,整個手都摁得發白,唇裡的軟肉也被她咬出了血腥味,迸在嘴裡。
“沒事。”明媚兒道。
景文帝聽著她都有些變調還在故作鎮定的聲音,麵具下的臉慢慢黑了。
放慢了速度。
“陛下,怎麼了?”明媚兒不解地回頭看他,但隻能看到那張讓人膽寒的惡鬼麵具。
“陳翠也要出府,後宅最是磨嘰。”
“你這麼著急見她,去了也是要空等一場才能見麵,何必這麼為難自己?”景文帝的聲音辨不出喜怒。
明媚兒低頭,微垂下睫毛抖動幾分,問“陛下,我娘親能出來嗎?”
“這街上不時就有斥候巡查…”
這時馬匹正好行駛到分叉口,一隊斥候也騎著高頭大馬正要過來。
遠遠地看著景文帝的惡鬼麵具,隻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紛紛掉頭跑去其他街道,不敢與之相對,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這個材質的惡鬼麵具,在月光的照耀下還會折射出光彩暗紋來——是皇帝的暗衛營中人。
傳言暗衛營不過一百餘人,卻各個都是能以一敵百不畏生死的武學高手,專為陛下處理陰私之事。
早在斥候出現的第一瞬間,景文帝便已經感知到,但他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仍是看著明媚兒。
“不信孤?”景文帝這話倒是能讓人聽出兩分不悅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說也是個天下之主,更是無數人心裡的專權暴君。
怎麼到了明媚兒這裡,她反而屢次三番不敢信他?
他就算是個傀儡,也不至於這麼點事都辦不成吧?
明媚兒自覺失言,怕惹他不高興再回宮,忙道歉。
“妾身知錯,不該懷疑陛下,是妾身失言,還請陛下恕罪。”
事實上,她從未懷疑過景文帝的能力,甚至是很相信。
這世間沒有事情是他做不到的,她隻是怕…他戲弄她。
景文帝沒有同她計較。
半晌。
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擠進明媚兒耳朵裡“你這是關心則亂。”
明媚兒抿唇,沒有說話,隻當沒聽到。
一炷香後,景文帝在一片荷花池的亭子外停下。
正值冬日,荷花池結冰,四處草木枯萎,隻有亭子周圍還有幾棵常青樹仍長著綠葉,卻也被雪壓得白茫茫的。
亭子仿佛早就被人打掃過一遍,亭子內沒有積雪雜物,乾淨無比。
甚至亭子上的美人靠都讓人綁上了厚厚的兔毛坐墊。
景文帝率先下馬,伸出手來扶明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