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係親緣如樹,地緣如土,
若想在地方形成族望,是要向下紮根的。
如右扶風竇家,便是先有地,後有名。
昔始皇帝遷六國貴族,便是徹底打散了其勢力,遷要比殺更狠辣,況且,太子據對孔家的遷,還不是給他換個地方再起,而是讓其在全天下範圍內遊學,
說得好聽點是遊學,說得難聽點是流竄。
再之前不知道,可漢朝立國以來,漢家皇帝都是對代表儒學的孔家禮遇恩典,
唯獨太子據還沒登基,就要開始打壓儒學!
孔安國怔怔看向劉據,
臉上黑一陣白一陣,平素善辯的嘴,竟說不出一句話!
太子太傅石建在旁微笑解釋道,
“當今天下,分設古今文經博士,以儒為正,孔大人若能為天下人講經,實為天下人之福。”
在旁的太子少傅石慶偷瞄了兄長一眼,
自未央宮那一夜後,兄長像是變了個人,
這是明著敲打孔安國,孔家不等於儒學,儒學是殿下手中的重器,不是你孔家的!
孔安國捏緊拳頭,餘光掃到了殿中一側,
愣住,
有一通體鎏金的藝術品,為一高十三寸宮女穿著的女子,右手提蜂巢狀的宮燈,左手托底至右肩,金碧堂皇,精妙絕倫,
長信宮燈,為竇太主劉嫖以金打造,後此燈被賜予中山王,此物已經十幾年沒在宮內見過了,
現在,卻又回到了宮內...
孔安國無力的鬆開拳頭,行禮,
滿嘴苦味,
“是,殿下。”
坐在最前的竇富、馬去奴、孔安國都已被拿下。
但,人就是有僥幸之心。
太子據立了一個規矩,在後的中小家主們就在暗中尋著這規矩的漏洞,
還真被他們尋到一處!
竇富和馬去奴是哪裡的人?
三輔地,京畿重地啊,就在天子腳下,他們所處的地方,就注定他們耍不了花花腸子。
可有些遠離京城的郡縣就不一樣了,
那是山高皇帝遠!
到時候,殿下怎會知道,他們到底乾沒乾?乾了什麼?
望向眾人,劉據開口道,
“先歇歇吧。”
“是,殿下。”
劉據起身,
眾人這才發現,太子殿下所著衣服上,連文飾都沒有,就是極素的玄色。
霍光、桑弘羊、石建、石慶等人隨太子據退到裡室,
站定,太子少傅石慶便開口道,
“殿下,稍近的三輔地能控製,但稍遠的郡縣,朝廷的政令可就下不去了,萬不可任由其發展。”
霍光和石建都與太子殿下密談商議過,知道太子據準備了三道枷鎖,可石慶卻不知道,故有此一說。
聞言,太子據看向石慶,
笑道,
“你以為如何?”
太子少傅石慶手呈刀型,刀斬亂麻,向下一揮,
“殿下可在地方置監察,充朝廷耳目。”
“常設,還是期巡?”
“常設!”
太子據搖搖頭。
見殿下不滿意,初來乍到的石慶有些喪氣。
太子據開口道,
“監察如名器。”
石慶在心中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