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新判官幼年那方朦朧且模糊的記憶天地之中,母親的懷抱仿若世間至暖至寧的港灣。
他心感不安或困乏之際,投身母親懷中,便被無儘柔軟與安心包裹。
他的腦海裡,仍留存著母親輕柔歌聲的餘韻。
那歌聲,似春日山澗靜靜流淌的潺潺溪流,澄澈而舒緩,有令心神安寧之魔力。
每於耳畔響起,宛如溫柔雙手,輕拂他幼小的心靈,伴他入甜美夢鄉。
他清晰記得,自己哭鬨不停時,婉娘總會極快且溫柔地抱起他小小的身軀。
她那白皙纖細之手,於他背上緩緩輕拍,口中不住輕聲哄著。
彼時,母親身上氣息,仿若春日最馥鬱花朵散發的香甜,悠悠繞於他鼻尖,令他瞬間有了安全感,哭鬨漸止。
然命運忽轉,往昔如暖陽般的幸福時光,竟戛然而止。
那個風雨交加之夜,狂風於屋外呼嘯肆虐,似欲撕裂整個世界。
新判官正酣眠於甜美夢鄉,卻被一陣嘈雜聲陡然驚醒。
他睡眼惺忪睜眼,所見乃是家中從未有過的混亂景象。
父親立於此處,臉上滿是悲憤與絕望,雙眸血絲密布,身體微微顫抖,似被無形之力束縛,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無能為力。
那晚,天色陰沉至極,烏雲沉甸甸壓於村子上空,如巨大鉛板,似要隨時砸落。
狂風呼嘯,吹得村口旗幟獵獵作響,仿若發出不祥預告。
數位五大三粗的村民,滿臉橫肉,肌肉賁張,大步邁向婉娘的丈夫。
為首村民惡狠狠喊道“把他給我製住,絕不能讓他搗亂!”
婉娘丈夫見勢不妙,怒目圓睜,大聲吼道“你們敢動我娘子,我跟你們拚了!”
他雙臂揮舞,如憤怒公牛衝向那些村民。
可村民人多勢眾,一擁而上,有的抱腰,有的拽胳膊。
婉娘丈夫拚命掙紮,心中想道“我絕不能讓他們傷害婉娘,我要保護她!”
他力量極大,幾人險些被掙脫,趕忙拿出鎖鏈,將他手腳緊緊鎖住。
婉娘丈夫被困屋內,瘋狂撞擊房門,“砰砰砰”聲震得屋子似在顫抖。
他雙眼通紅,死死盯著窗外村口方向,淚水失控湧出,滿心絕望“婉娘啊,我連你都護不住,我算什麼男人!”
老婦人瞧著哭鬨不止的新判官,麵露不忍。
她輕歎了口氣,心中思忖“這孩子太可憐了,可也不能讓他去送死啊。”
她緩緩彎腰,小心翼翼抱起新判官,快步走向村子偏僻角落小屋。
新判官於老婦人懷中,小臉憋得通紅,小嘴一張一合,哭得聲嘶力竭。
他揮舞小手,心中呐喊“我要去找娘親,我不要待在這裡!”
老婦人將他抱得更緊,嘴裡念叨“乖孩子,彆哭了,彆哭了。”
可新判官哪能聽得進去,哭聲愈發響亮,那聲音於寂靜小屋回蕩,滿是悲傷與不安。
(2)
小小的新判官滿心都是疑惑與恐懼,很快就被慌亂的老婦人帶到了村口。
在村口的廣場上,婉娘正麵臨著致命的危險。
而此刻的新判官,還隻是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小嬰兒。
他那清澈純淨的眼睛,隻是呆呆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對於即將洶湧襲來的巨大悲劇,他就像一張未曾著墨的白紙,沒有任何察覺。
村口已經聚集了好多村民,大家吵吵嚷嚷的,聲音十分嘈雜。
中間的空地上,婉娘被緊緊地綁在一根木樁上,她的眼神堅定,可其中又透著一絲哀傷。
風刮得更猛了,吹起了她的頭發,她望著遠方,在心裡默默說道“夫君,孩子,不要為我悲傷,這世間的公道,總有一天會到來的。”
周圍的村民們,有的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有的卻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大聲地叫嚷著要把婉娘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