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言連問好幾個問題,謝輕意連聲應答都沒有,她也不惱,隻微笑著用極輕柔的語氣說了句:“很晚了,早些回去休息。”
塞了顆謝輕意喜歡吃的軟糖在她掌心,轉身往停靠在路邊的車子走去。
謝輕意低頭看看手裡的糖,又看向已經上車的施言,眉頭微挑,恍然大悟:原來今晚釣的獵物是我呀。
施言懷疑她有派人跟蹤,於是,特意來了這麼一出,然後,她出現了。
釣就釣唄,就是有點遺憾……好像也沒那麼遺憾沒看成限製級。
她剝開糖,塞進嘴裡,嗯,挺甜的。
謝輕意轉身上了自己的車,回家。
她考慮到盯梢施言的眼線露過麵,可能已經曝露,給他調了個盯梢崗位。為了避免他監聽拍攝到的東西外泄,謝輕意按照慣例,收回舊設備,換了套新設備給他。如果他私自留下備份,會涉及違反他們簽署的保密協議,得不償失。
謝輕意換掉盯梢的人,便把施言的事拋到腦後。
偶爾有施言的消息傳來,她也是看過就算。例如,謝承安不願離婚,施惠心跟他談不攏,走起訴程序時間又太長,耗不起那時間,於是施言在著手掏空公司,打算利用正常交易渠道轉走核心產業、項目,直接搞破產,走破產重組路線把謝承安踢出局。
謝輕意也安排了人從中摻一腳,隻要不犯法又有錢賺,都可以搞一波嘛。更何況是鬥謝承安,在適當範圍內花些錢也是樂意的。
她養保鏢、眼線團隊的花費巨大,謝家的老宅打理維護也是價格昂貴,每個月的花費都跟嘩嘩流水似的,總得把花銷掙出來,不然坐吃山空的話,再多的家底都扛不住。
謝輕意忙著課業、生意買賣、投資上的事情,說忙也不忙,日子很平淡的一天天過著。謝老先生不在了,謝輕意總覺得冷冷清清的,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沉寂,心境仿佛進入遲暮,暮氣沉沉的。
時間走得極其緩慢,她在一點點的煎熬中,到了臘月十九,也就是她的生日。
往年,都是她跟謝老先生兩個人過,做幾大桌子菜,宅子裡的工作人員坐一起,她跟謝老先生湊一塊兒,以前謝老先生的老友們沒離世的時候,還會把他們叫來熱鬨下。後來,老人一個個走了,今年謝老先生也走了,生日也隻剩下謝輕意自己一個人過。
還是按照往年的慣例,所有人加餐,她給大家發紅包湊個喜慶,但給她發生日紅包的人,沒有了。
謝輕意莫名地又想起了謝老七和文蘭兩口子。
那天早上,如果不是文蘭女士不顧受傷,一把抓住匕首,她已經沒了。那時候,文蘭女士純屬下意識的本能動作,還是護著她點的吧,多少在意點的吧。
要是,今天,他倆沒有忙到又忘記她的生日,要是能有一通電話過來,關係也不是不能緩和一點點,就一點點。
上午,謝輕意收到快遞,是一個超大的箱子,捆著彩帶,一看就是送的大禮包。
她長這麼大,還沒收過這樣的禮物。
謝輕意去看快遞單,寄件人謝承勤。
謝輕意隻覺好笑,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她打開箱子,從中抱出一個跟人差不多高的大熊公仔,還有漂亮精致的糖果大禮包,化妝品大禮包、奢侈品包包,以及一塊價格不菲的手表。六伯留了張卡片:祝輕意生日快樂,聽老爺子說你喜歡糖果,買了些,不知道你還有彆的什麼喜好,找同事和謝鈺打聽了下現在小姑娘喜歡什麼,就給你買了,希望你不要嫌棄。
謝輕意給六伯發了條信息:收到生日大禮包了,我很喜歡,謝謝六伯。
謝老六又打了個電話過來。
謝輕意不擅長扯家長,聊了幾句,就跟謝老六結束了通話。
她把生日大禮包搬回屋放好,接到施言打來的電話。
施言問:“在家嗎?”
謝輕意說:“在家。”
施言說:“行,我去找你。”
謝輕意“嗯”了聲。
施言便掛了電話。
謝輕意在房裡待了一會兒,等到十一點,謝老七和文蘭也沒給她打電話。她估計施言快到了,去到前院,便見施言又站在院子裡看風景。
大冷的天,昨夜下過的雪還沒化,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哪怕今天有太陽,室外仍舊很冷。
謝輕意走到施言跟前,問:“有事?”
施言說:“來找你堆雪人。”
謝輕意扔下句:“幼稚。”
她轉身進入客堂,一眼看到放在客堂裡的蛋糕,以及擺在蛋糕旁的小雪人。
雪人捏得極不走心,一看就是剛從院子裡團兩團雪,隨意揉搓而成。
施言進屋,見到謝輕意的目光定在雪人身上,眼裡漾滿笑意,問:“喜歡我捏的雪人嗎?”
謝輕意心說:“你捏的時候能走點心麼?”,太敷衍了。她“嗯”了聲,懶得多說什麼。
施言捧起雪人,塞到她的手裡。
入手一片冰涼。
謝輕意雙手攏著雪人,抬眼看著眼裡滿是柔光的施言,客氣地說了句:“有心了。”並沒有因為施言的到來而開心。
感謝施言記得她的生日,但演還是真心,她分得出來。
從小,四姑就很討厭她,說她小小年齡,一點孩子的天真都沒有,像陰暗角落裡擅窺人心的鬼魂。
那時候謝輕意隻是覺得自己聰明不好騙,而一個人想什麼,無論裝得有多好,表情、動作、眼神多少都會泄漏些,再就是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風格、習性等,綜合起來,自是一眼分明。
她不好騙,又不願跟他們一起演,所以不討喜。
她不需要因為特意討好才得來的喜歡。那不是彆人喜歡她,而是喜歡討好、喜歡演。
謝輕意猜測施言可能是想從她這裡得到謝承安的罪證,以了卻施惠心的心願。
謝承安生意上的事不乾淨,但最多就是罰款什麼的,能把他送進去的隻有謀殺妻子,但都是未遂,即使真判刑也不會重到哪裡去,再來個超過七十五歲從輕處罰,判個緩刑什麼的,甚至都不用進去。哪怕進去,沒兩年就能出來了。
謝輕意估計,真要是等到那個結果,大伯母隻怕會慪死。
施言有孝心,想折騰就折騰唄。好歹大伯母老年還有施言這麼個安慰。
二十一歲生日,是施言陪她過的。
在院子裡堆了一個大雪人。
下午切了生日蛋糕。
她倆拍了個合照。
施言非要讓她抬起手臂在腦袋上比個大大的心。
幼稚直白得隻差把心思寫到腦門子上,美人計!
下午,送走施言。
謝輕意接到文蘭女士打來的電話。
文蘭女士充滿愧疚地道歉:“對不起,媽媽太忙了,把你的生日忘了。媽媽給你寄了生日禮物,過幾天到。”
謝輕意問:“六伯給你打電話了?”
文蘭女士“嗯”了聲,說:“剛打的。”她又問:“你生日怎麼過的?”
謝輕意說:“施言陪我過的。堆了雪人,吃了生日蛋糕,拍了生日合照。”
文蘭女士明顯長鬆口氣,說:“那就好。”
謝輕意的心裡堵得慌,應付了幾句,掛了電話。
這電話,打了還不如不打。
謝輕意想發消息問施言:大伯母會忘記你的生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