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鼻頭發酸。
仔細算起來,謝淮是在柳月眠這次受傷後才出現在自己房中的。
他從身後抱著她,是不想看見她的臉。
所以他將自己當成了誰?
一片黑暗中,蘇怡言空茫地睜著雙眼,盯著攬在自己腰上的那隻手,眼底神色近乎麻木。
她的身體如同被掏空了靈魂的偶人,空落落地任由身後的男人抱在懷中。周身明明被他身上的暖意包圍,心卻越來越冷。
柳月眠身上有傷,謝淮不忍心影響她養傷,所以來找自己這個替代品……這個理由擺在麵前,再合理不過。
怪不得他這幾夜隻是抱著自己入睡,卻一直不碰她,原來是在為柳月眠守身如玉。蘇怡言突然覺得,這幾日她內心的糾結和悸動看起來就像是一場笑話。
她到底在奢望什麼?
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擾亂了心神,一次又一次被鮮血淋漓地剖開。
她真的很想轉過身,與他麵對麵地質問他。可她又怕他親口說出的那個答案,會讓她陷入無比的難堪。
這一夜最是難熬,蘇怡言曾無數次想撲過去在他的小臂上狠狠咬上一口,以報這一連多日被他咬脖之仇。然而理智告訴她,她不能。
她今日又收到了蘇府的書信,現在的她沒有任性的資格。
自打柳月眠母子住進靜安侯府的修竹院,蘇府的書信就如同催命符一般不斷,急不可耐地要將蘇妙雪塞進府中。
蘇怡言早已預料到紙是包不住火的,當初用謝淮的那一車禮暫時震懾住了蘇府眾人,如今柳月眠住進了主母院,蘇家人又怎麼會不心生疑慮?
隻是她沒想到,蘇父這回的動作竟這般快,手段也這般絕——信上說,她江南的母親已經在被接入京城的路上了……
不知過了多久,謝淮終於離開。
身邊空了一塊,夜風灌入,室內屬於他的氣息消失得一乾二淨。
蘇怡言將臉埋入錦被中,無聲啜泣。
她隻給了自己半炷香的時間難過。半炷香後,她起身重新點亮燭台,從桌屜中取出另一份書信來。
將視線轉向那封信,她最終下定了決心。
第二日,蘇怡言準備帶著彩雲出府赴約。
出門前,綠荷攔住她,說是有要事要報。
那一日蘇怡言還是收下了小綠的賣身契,為她改名綠荷,將她安排在外院當一名掃灑丫鬟。綠荷辦事能力的確出眾,她如今身邊隻有一個彩雲,很多事情都後知後覺,容易被人算計。
“昨夜,奴婢看見一名男子從少夫人您的房中離開,不知那男子是不是長公子?”綠荷問得直白。
“正是,有何不妥?”蘇怡言皺了皺眉,但她看綠荷的模樣應該還有話要說,而且後麵的話才是重點。
“奴婢昨夜還看到追月了,她躲在側廊旁,嘴裡好似念叨著‘奸夫’。今晨,奴婢又瞧見追月出了飛霜院,往修竹院的方向過去了……”
蘇怡言盯著綠荷看了一會,這個丫鬟果然夠厲害,才來幾日便揪出了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