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謝思雨和林一航再一次敲開張京橋家大門的時候,麵前的張京橋比上一次見麵時,又瘦了一圈。他的眼窩深陷,目光有些呆滯,淩亂的頭發像雞窩一樣蓬鬆著。
同時,房間裡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息。很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打掃過房間了。
“怎麼又是你們兩個人?”張京橋沒好氣的說道,他的手臂依然纏著紗布。
“張教授,我們可以進屋裡聊一下嗎?”謝思雨說道。
“該聊得都已經聊過了。沒有再繼續聊得必要了。”張京橋斷然拒絕道。
謝思雨趕忙說道“我們最近走訪了您夫人蔣春梅的同事,以及她當時住院的醫院,我們有一些疑問想向你了解。”
聽到“蔣春梅”這三個字,張京橋那渙散的眼神中,終於綻放出一些興奮的光芒,但這股興奮的光芒轉瞬即逝。
他隨手將房門甩到一邊,然後不怎麼客氣的說道“進來吧——”
謝思雨和林一航來的時候早有準備,所以對於張京橋的無理態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在客廳的沙發坐定之後,謝思雨便開門見山的說道“根據我們的走訪調查,你還有一個女兒叫做張晶晶。在大約8年前跳樓自殺了,你可以給我們講一下當時的詳細情況嗎?”
聽到張晶晶的名字,張京橋的眼眸中閃爍出了極度憤怒的光芒,他緊咬著牙齒說道“張晶晶就是一個喪門星。如果不是她,我們家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她早就該死了,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應該出生。”
張京橋對於張晶晶的厭惡態度,著實讓謝思雨吃了一驚。在謝思雨的感覺中,父親對於死去的女兒一定是充滿無限眷戀的。可是,在張京橋的口中,張晶晶就是他們家的掃把星,張晶晶即使已經死了,還是無法抹去張京橋的心頭之恨。這種態度完全就不像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態度。
“張晶晶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讓你對她如此的痛恨?”謝思雨問道。
“她好好的大學不讀,卻沒事乾,學人家做好人好事,扶了一個姓何的老太太,結果被人家給賴上了。那家人就是一群好吃懶做的無賴。他們對春梅死纏爛打,還衝到我的學術報告會現場,攪黃了我的學術報告。他們甚至還跑到曉波的學校鬨事。當時,曉波隻是一個初中生,他們竟然到學校裡麵謾罵和毆打曉波。這——這還是人乾的事情嗎?後來,那個叫做何——何什麼坤的,在燒烤攤上將張晶晶的臉毀容。
張晶晶想不開,就跳樓死了。
她死了,自己倒是乾淨了。可把我們一家人害苦了。她媽媽蔣春梅因為這件事情患了抑鬱症,每天總是對著張晶晶的相片抹眼淚。久而久之,就得了癌症。
臨死的時候,春梅被病魔折磨的就剩下一把骨頭了。”
說到這裡,張京橋的眼眸中泛起了點點淚光。可以看得出,張京橋對蔣春梅的確是用情很深。
“現在——現在又害了曉波。如果不是那個掃把星,春梅就不會死,曉波現在也不會淪為一個通緝犯。”
張京橋說到這裡,用拳頭憤怒地砸向了茶幾。他的手恰好砸在了玻璃果盤的上麵。果盤破碎,將張京橋的手背劃破。鮮血立刻從傷口中流出。
可是,張京橋仿佛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仍舊在咒罵張晶晶“你既然要死,為什麼不早點死?早點死,我們家也不會惹上這麼大的麻煩。”
張京橋兀自咬牙切齒的罵著,謝思雨急忙轉換了話題“張教授,我還想請教你一件事情,就是你的夫人蔣春梅在醫院裡麵,病情本就不算平穩,可你們為什麼還要突然出院呢?”
“這是春梅的意思,她想和她的女兒死在一起。”張京橋說到這裡,用手指了一下樓頂,“當年張晶晶就是從這棟樓的樓頂跳下去的。所以,春梅感覺自己不行了。她堅決要回到這裡,她要和她的女兒張晶晶死在一起。
我苦口婆心地勸了很久也沒用,所以隻好尊重她的意願了。”
謝思雨和林一航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蔣春梅會突然出院,原來她是想和女兒死在同一個地方。
這時,張京橋用力地甩了甩手上的鮮血,對謝思雨和林一航說道“謝醫生,林科長,我再跟你們鄭重的說一遍曉波他不是殺人凶手,他是被冤枉的。”
“張曉波是不是被冤枉的,我們警方會認真調查的。”林一航回答道。
“張教授,我看了一下牆上的照片,裡麵為什麼沒有張晶晶呀?她——她雖然去世了,可她畢竟是您的女兒,也是你們家的一員呀!”謝思雨指著牆上的那些照片,不解地問道。
“那個掃把星害的我們家破人亡,她哪裡還有資格出現在我們家的相框裡?”張京橋憤怒的說道。
“那張晶晶曾經拍過的照片呢,我可以看一下嗎?”謝思雨又問道。
“已經全部都被銷毀了。”張京橋沒好氣的說道。隨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然後說道,“以後不要在我麵前再提張晶晶的名字了。隻要提到她的名字,我的心臟就會難受。”
謝思雨也察覺到此刻的張京橋狀況有些不對勁。隻見他整張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雙眼布滿血絲,整個人因為情緒極度亢奮而顯得有些失控。緊接著,張京橋臉上的紅色迅速退去,一眨眼就變得毫無血色,慘白如紙;那兩片薄薄的嘴唇更是呈現出一種令人擔憂的青紫色。
張京橋顫抖著伸出右手,哆哆嗦嗦地伸向茶幾下方。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終於摸到了一個小小的藥瓶。他緊緊地握住藥瓶,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然後用另一隻手費力地擰開瓶蓋。
接著,張京橋將瓶口對準嘴巴,倒出了一粒小小的藥丸,毫不猶豫地吞進了口中。
過了半晌,張京橋的臉色才變得好看了一些。
“我有心臟病,所以請你們以後,再也不要在我麵前提張晶晶的名字了。”張京橋再一次強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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