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川鎮。
東部山坳。
這裡是清水河穀的豁口,駐紮了大量的楚人步兵萬戶。
哲哲麾下,不僅有戰場上大股楚人降兵餘建三,楊猛,王泗公,大奇關的趙氏。
實際上,小股楚人降卒也不少,他們被安排在最外圍,跟奴隸兵們混編在一起。
此刻,最東方的王泗公軍營,被數萬楚人團團圍住。
黑夜中,武川鎮這方天地,似乎都被火把點亮了。
身後的數裡戰場是,山峰上是,平原河穀地帶也是。
王泗公是個中年男子,乃盧陽縣王氏出身。
他們可是正兒八經的大豪族良家子,進入定襄時,就有兩千多人。
北伐這一場,楚人大敗。
但他們這一路收攏降兵,燒殺搶掠,聚攏財富。
王家人實力不僅沒有下降,反而大大提升。
如今,他是庫爾支旗的步兵萬戶,不同於餘建三跟楊猛那種土包子,他這支萬戶,基本是自己的人,沒讓哲哲安插多少草原人進來。
但此刻,他做夢也沒想到。
他被圍了,被楚人降卒圍了。
王泗公在轅門上,看見了楊猛的將旗,看見了餘建三的大纛,還發現了趙氏的兵卒。
這三個王八蛋,欲要今夜吃掉他。
轅門上,有數十名披堅執銳的王家兵卒,王泗公在前方火炬的照耀下,來回踱步。
“家主……家主,”
幾名氣喘籲籲的小兵,硬撐著跑上寨牆。
王家營地,不同於一般突厥萬戶,這裡有完整的營房,三丈高的木質寨牆。
“家主,大事不好,剛剛小的回來時,發現狄曼克軍營,火光衝天,聽逃跑的奴隸說,他已經被青龍斬了。”
青龍?!
王泗公一邊咽口水,一邊踉蹌著後退幾步,險些站不穩。
建安軍來了,一定是建安軍來了。
猛然間,王泗公似乎想到什麼。
急急忙忙來到轅門樓邊緣,舉目望去。
果然,遠方出現了一支雄兵。
建安軍的大纛在火光中若隱若現。
他看見了楊字旗,還看見了李字旗。
糟了,周雲來夜襲了。
“家主,不好了,楊猛那廝聚攏數百匹馬,在後方拉咱們的寨牆呢。”
“汝的刀劍不利乎?為何不去宰了那個山間獵戶。”王泗公怒不可遏道。
“不是……不是敵手,楊猛那廝一杆戰國戟,馬上地下都是猛人,咱家沒人能對付。”
……
王家營寨後方,也被點起了大火。
一員九尺精壯的大漢,身覆紮甲,頭戴羽盔,
手持一杆七十六斤的戰國戟,如蒼鬆挺立,虎視王家降卒。
楊猛的甲胄上全是鮮血,戰國戟也被染成了紅色。
他眼眸中殺意灼灼,今夜,王家人就是他衡州郡楊猛給定王的投名狀。
他跟衡州郡兵,一共控製七千多降卒,突厥人已經被他清理乾淨。
但此刻,攻打營寨的僅有四千。
他雖然是莽夫,但心思卻並不傻。
後陣留了三千楚人,防備餘建三、大奇關趙氏玩陰的。
廝殺在這片山坳此起彼伏。
楚人降卒在突厥頭人的帶領下,迎戰來犯之敵。
他們好不容易,才過上吃飽的生活,決不願意繼續去楚人那裡挨餓受凍。
但散兵,怎麼可能是成建製兵卒的對手。
餘建三的步卒,可是經曆了河原血戰,古河溝血戰的畢業生。
大盾連成一片,狼筅乾擾視線,長矛負責殺敵。
至於弓箭,過去都是突厥人在擔任弓箭手,但此刻已經被他殺光了。
不過即使沒有羽箭,這樣的鴛鴦陣,也不是二線奴隸兵能抵擋的。
餘家軍猶如推土機一般。
在戰鼓和口號聲中,奮勇向前。
殘月。
烈火。
一處離王家營地數百步的小坡。
一杆大纛隨風飄揚。
大纛之下,周雲踏馬駐足,劍眉星目之中是披靡天下的氣勢。
他環視整片戰場,眼神深邃。
“警報,警報,王氏兵力抵擋時間超過預計……”
“警報,衡州郡兵仍有三千生力軍沒有投入戰場。”
……
周雲的身後,是幾十名目光灼灼的武川鎮子弟。
他們有的自幼在青山寨長大,有的是在雪林被周雲所救,也有不遠千裡被老人召喚而來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