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煙看著她們百感交集，溫聲笑著開口問道“你們可有人想過若是不做這行，想要怎麼過嗎？”
眾人聽到此話，再次驚訝了。
她怎麼會想著問這個問題的？
不過客人相問，她們自然要回答。
於是眾人都說出了她們的回答。
十六位女子有兩位想著嫁人，有三位想要青燈古佛。
剩下的竟都是不願意離開青樓的。
淩煙困惑不已。
以她所知，青樓女子大多都是被迫進入這個行業的。
所以為什麼這十幾位女子大多數又都會選擇留下呢。
影霜影蝶和雲夢也是非常不解。
一位選擇留下的姑娘主動解釋道“以我們的身份贖身離開青樓後，要嫁人大多也都是做妾的歸屬，即便為正妻，也隻能嫁給尋常百姓。”
另一位姑娘接著補充道“所以做妾若是遇到好的主母還好，起碼不會丟了性命，但若是遇到那些心狠的，基本都是被打死的命運，可是這世上又有多少主母能容得下妾室呢，還是個青樓出身的妾室。”
接著下一位姑娘繼續道“再說嫁於尋常百姓為妻，不僅每天從早到晚有乾不完的農活，還吃不飽穿不暖，還有那麼多家務要做，累死累活一年還存不下幾個錢，什麼都不敢買，與其過著這樣的生活，還不如待在青樓呢。”
旁邊的一位姑娘最後總結道“所以我們即便贖身離開青樓又能如何呢？要麼就是吃不飽穿不暖日子過得拮據苦難無比，要麼就是每天麵對主母的刁難還可能丟了命，待在青樓起碼能吃飽穿暖，即便每天要服侍客人，也不用丟了命。”
其餘的姑娘們也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她們的話語中透露著無奈與辛酸，也蘊含著對生活的深刻體悟與妥協。
淩煙聽著這些話語，心中五味雜陳。
她沉聲道“不會丟了命？可是每年得了花柳病死去的青樓女子何其多，這樣也叫丟不了命？”
話音落下，十幾人紛紛沉默。
看起來已經認命了，覺得這就是她們的宿命。
氣氛有些死氣沉沉。
過了一會兒後，才有一個姑娘開口苦澀道“這就是我們青樓女子的宿命，又有誰會把我們的性命放在心上呢？我們隻是個玩意兒罷了，我們又何嘗不想逃離青樓，可是出去了若是不依靠男人，我們自己是沒有能力過得下去的。”
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自嘲與絕望，讓淩煙心中更加難受。
所以這就是個死循環。
她們待在青樓吃穿不愁，也不用受主母刁難丟命，但是會得花柳病而死。
離開青樓要麼去過那種尋常百姓家沒日沒夜的苦日子，要麼去大戶人家做妾。
至於過得好與不好，要看個人的運道。
可是她們誰都不敢賭！
她們不敢賭遇到的男人與主母的性情行事，害怕遇到特彆心狠手辣的，於是她們便隻能繼續待在青樓。
除了那些心比天高，一心隻想過榮華富貴生活的。
剩下的這些女子隻能每天都在青樓這個汙濁與絕望的泥潭中苦苦掙紮。
淩煙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心中如壓著千斤巨石，沉重而窒悶。
追根究底，還不是因為她們沒有謀生的辦法，隻要給她們自己能養活自己的辦法，她們便可以解脫了。
隻是大昭能給女子自己養活自己的出路卻是少之又少。
明明在大昭，女子的身份地位相對還高一些，對女子的限製也少一些。
因為她的娘親薑青梨就是跟隨父親可以上戰場的一位女將軍。
她還有一支娘子軍，為大昭立下汗馬功勞，死後也被追封為正二品昭烈將軍。
她的母親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女子的能力與價值，卻也無法改變整個社會對女子的偏見與限製。
朝中文武百官中未有一個女官，軍中也很少有女子，簡直是鳳毛麟角，就連民間的女掌櫃女老板也是少之又少。
這一切，都昭示著女子地位的實質並未得到根本性的提升，她們依舊生活在男權社會的陰影之下。
九公主的母妃良妃本是邊城將軍的女兒，也曾上過戰場。
但是入宮後從此再也未能踏出皇宮一步，更彆說上戰場了。
她心裡又如何不遺憾呢？
她知道她是非常不甘心的，所以她從小便教授九公主武藝。
也許是把她的夢想都寄托在女兒身上了吧，希望女兒可以代替她上戰場。
那天所見九公主的身手，雖然年紀很小，但是非常厲害。
她教九公主的也並不是強身健體的功夫，而是就是戰場上的本事。
是能夠殺人的本領。
就連皇宮中的妃子都不能隨心而活，更何況是天下其她女子呢？
這天下又有多少女子在生活的重壓下艱難喘息，她們的命運，又該是如何的坎坷與無奈？
隻是也正如這些青樓姑娘們所說，她們也想出這個泥潭，隻是出去之後無法生活，還不如待在青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