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吃得苦澀又過癮。
大嫂哭歸哭,哭過之後,由她主持把肉分給每一個人,她自己也分得大半碗,這樣的吃法,白米飯加豬肉炒雞樅,這輩子還是第一次。
吃得舒服。
吃得過癮。
吃得尋根。
她甚至在想,要是秦耕能夠多買一斤豬肉就好了,她就可以連肉帶湯還吃半碗。
可惜,孩子們太會吃了,他們比大人更會吃。
所以,她隻吃了半碗。
“秦耕,你也不要太在意,嫂子也是一心為了這個家呀。你想想,咱們連飯都吃不飽,哪裡有資格去享受那些山珍海味呢?剛才,嫂子有些話可能說得重了點,你就多多體諒一下吧。”
嫂子把碗舔了又舔,一邊說。
秦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輕聲說道“嫂子誒,都是自家人,就彆囉嗦啦!你也是為了這個家好,我本來應該先跟你商量的。不過呢,嫂子,大哥,還有爹媽,以後啊……”
他原本非常想要將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些想法一一講述出來,好讓眾人都能明白他心中所想。
然而,在話到嘴邊的那一刻,他卻又強行咽了回去,並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還是算了吧!畢竟說得再多也無濟於事,倒不如踏踏實實地去做事來得更為實際一些。”
於是乎,他便決定保持沉默,不再多言。
這時候,醫院門衛兼傳達的張大叔跑來了,通知他去出診。
夜晚時分,出診成為一項艱難的任務。通常情況下,被譽為“三大名醫”的人物絕對不會輕易接受這樣的工作。隻有對極其特殊的家庭或權貴人士時,他們才會考慮前往。按照慣例,地位較低的醫生將承擔這一責任。這種現象似乎成了一種不成文的規定,大家都心照不宣。
不過,也要看這個醫生吃不吃得消。
今晚出診,是一個傣族獵人受了嚴重的外傷,在寨子裡出不來,隻能請醫生去寨子裡做手術。
這個任務很重,猛養醫院也隻有昌嶽西醫生能承擔這個任務,但是,出診的地點很遠,並且還要經過一段原始森林,他是不願意去的。
他推薦了秦耕。
他言不由衷說“秦耕水平不錯,他又是正規衛校畢業的,他去最適合。”
於是,就有了秦耕出診的機會。
秦耕很樂意。
他當然樂意啦!技術上沒什麼顧慮,他處理不了的外傷,整個滇省也不會有人能處理了。
他在急診外科上的造詣,在全國都是有名的。
他半句不願意的話都沒說。
騎上溫順的馬,跟著來人出發了。
一路上,兩邊都是鬱鬱蔥蔥、遮天蔽日的大森林,森林裡光線昏暗,氣氛陰森,讓人不禁心生恐懼。
說不怕那肯定是假的,但這條路對於傣族人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他們經常穿梭其中,很少會遇到危險情況。
然而,對於外來者而言,這裡未必沒有未知和潛在的危險。
秦耕背上背著出診箱,腰上彆著一把彎刀,這把傣刀很鋒利,一刀能砍斷一根水竹。
他們已經走了將近兩個小時,這段時間裡,他們穿越了茂密的森林、翻過了陡峭的山坡、跨過了湍急的河流。
終於到了。
一個很小的寨子,隻有十幾戶人家,四周都是原始森林。
病人在二樓。
秦耕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這傷,要不是碰巧在我手裡,換個醫生,真的很難處理。
“年輕的小醫生,這手術,你敢做嗎?”病人是一個50多歲的精瘦男人,用威嚴的目光看著秦耕,心裡有些懷疑。
秦耕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沒問題。”
他的語氣充滿了自信和從容,仿佛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我說,要是你做不了,也不要硬挺,我們可以等明天天亮了把昌嶽西請來。”病人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秦耕。
秦耕微微一笑,說“不要等明天,也不能等明天了,等到明天,治療起來很困難的,會感染,還可能得敗血症。”
於是病人也不猶豫了,講述了受傷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