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所有人,都有些,呃,不知所措。
鄭老夫人看著器宇軒昂卻一身白色棉布衣裳的瑾親王,嚇得直接從凳子上竄了起來,鄭老夫人其實沒有和瑾親王見過幾次,每次都是在宮宴上遙遙的見一眼。不過,還是世子的韓瑜,確是很熟悉的。
還是世子的韓瑜和剛剛進京的鄭長庚算是摯友,韓瑜經常來自己家裡蹭飯,每次都謙和有禮,鄭老夫人一直以為他就是和鄭長庚一樣的新科學子,也就拿他當一個晚輩看待。還有個年紀稍大點的男子,偶爾也會隨他們過來,他們三人就在院子裡坐著喝喝茶,聊聊天。
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是鄭長庚中了新科狀元,皇上大宴群臣的時候,自己跟隨鄭長庚進宮赴宴,進宮的路上,自己還小心的問兒子另外那兩個朋友有沒有考中,鄭長庚眼神閃躲,沒有回自己的話。
鄭老夫人以為是他們落榜了,壓下話頭。
自己是個農婦,即使換上了好看的衣服,還是被人一眼就認了出來,京城那個地方,最是不缺爬高踩底的人,自己才進宮,兒子就被叫走,自己就被一群美婦人為難,七嘴八舌懟著自己恨不得以死謝罪。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謙和有禮的少年出現了,她一身青色錦衣,一把折扇,翩翩君子一般,他伸手把自己扶起來,著急的問“伯母,您沒事吧?”也就是那個時候,她聽到有人喊他世子,“瑾親王世子”,她才知道,那個和自家兒子稱兄道弟,在自己麵前乖巧聽話的少年,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瑾親王的兒子。
她嚇得就要跪下行禮,卻被少年伸手托住,好聽的聲音如泉水叮咚,“伯母您要是跪了我,長庚兄大概以後都不會理我了。”
鄭老夫人回過神來,朝著瑾親王薇薇欠了欠身,“老人見過王爺”。自從前瑾親王過世,他接掌王府之後,他就沒再來過家裡了,這算是兩人第一次近距離的見麵。
鄭采薇有些不在狀態,她整個人都蚌埠住了,隻有眼睛眨了眨,瑾親王?怎麼會是瑾親王,她有些想哭,這不是愛吃自己做的鹵菜的中年美大叔麼?
大嘴巴六皇子推門進來就看到了瑾親王,嚇得汗毛都立起來了,他借著大家起身見禮的間隙,彎下腰,打算悄悄兒溜出去,媽耶,王叔怎麼會在這裡,王叔在這裡,是不是來抓自己回去的?
他彎著腰,鎖著脖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後退,才退了一步,陰森森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六殿下,是不是本王最近風吹日曬變老了,你不認識本王了。”
六皇子訥訥的轉身,甚至還朝瑾親王揮了揮手,“王叔好,我,我剛才有些尿急,想先去趟茅房再來見您老人家。”
“哦,是嘛?那你先去吧,完事兒後,我們再來說說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瑾親王的聲音很和煦,讓人聽了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可這會兒,六皇子莫名聽出了陰惻惻的感覺,剛才自己哄了什麼來著。
他哭喪著個臉轉頭看向韓庭軒,眼裡滿是求助,韓庭軒會心一笑,又轉頭看了鄭采薇一眼,轉身朝著瑾親王彎下腰去,鄭采薇感受到他的視線,渾身一個激靈,暗道不好,就聽到韓庭軒不疾不徐的聲音響起“父王,我想聘采薇為妻,望您成全。”
唰唰唰,所有人都把視線看向韓庭軒,其中還有兩個視線是帶刀子的,不過,韓庭軒沒有動,他穩如泰山,一臉堅定和鄭重的看著瑾親王。
瑾親王難得的欣慰,看來,那老太醫說的沒錯,確實是可以開始準備聘禮了,或許,可以先把婚定了,不過,這個混小子,竟然看上了這麼好的姑娘,得先挫挫他的銳氣,他知道什麼是珍惜。
於是,在韓庭軒期待和大家震驚的目光中,瑾親王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娶妻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求我乾嘛,想讓我以權壓人幫你強娶不成?想要媳婦兒,自己想辦法。”說完,扇子一合,直接轉身,一副不想再管的樣子。
韓庭軒有些苦逼的起身,這還是不是自己的爹啊,莫非自己是抱養的,怎麼這種時候都不幫自己?
瑾親王才懶得理他,而是轉身走向愣在一邊沒有動彈的姑娘,這姑娘做的一手好菜,人也機靈,長得也好,就是,嗯,功夫不咋滴,當時在街上遇到她的時候,就挺喜歡她,沒想到她竟真的是長庚兄的女兒,或許,還是成為自己的兒媳婦,那就是自己的女兒了。
他低低的笑了笑,“怎麼,這麼快就把美大叔給忘了?忘了也不行,今天我要吃鹵菜。”說完,有些得意又有些挑釁的抬頭朝著正在恨恨的磨牙的好兄弟,炫耀似的坐到了桂花樹下的凳子上,招呼杜鵑給自己上茶。
“不準給他上!”鄭長庚磨了磨牙,不想理他,好氣啊,自己辛苦養了十六年的閨女,到頭來,竟然要被自己好兄弟家養的豬叼走了。
杜鵑有些尷尬的把放到桌子上的茶壺撤走,她有些不確定的看了鄭采薇一眼,想問問她到底聽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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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鄭采薇現在都自顧不暇,她麻木的轉身,同手同腳的往廚房走去。
韓庭軒狗腿子一樣過來,接過杜鵑手裡的茶壺,給自家父王倒了杯茶,點頭哈腰的遞到瑾親王手邊,那叫一個低聲下氣;這還不算,他還給鄭長庚倒了一杯,一副晚輩的姿態遞給鄭長庚,鄭長庚眉心直跳,在韓庭軒灼熱的目光中接過茶,意思意思的喝了一口。
瑾親王扶了扶額,表示沒眼看,真是個狗腿子,德行!
韓庭軒表麵上低聲下氣的給人倒茶,實際上心思早跟著鄭采薇走了,看著同手同腳,一邊走,一邊還在思考問題的小女人,他擔心會不會摔倒。
正想著,鄭采薇就打了一個踉蹌,嚇得他杯中的茶水已經滿了溢出去都沒發現。
而這時候的鄭采薇,正在進行一番天人交戰,心裡就一個聲音,“我怎麼能給未來的公爹起綽號呢,我怎麼能訛他錢呢?”
這個聲音才落下,另外一道聲音又跳出來,“那怎麼能叫綽號呢,明明是他沒有告訴你他的名字,你又不好叫人家‘喂’,才起了這麼個貼切的名字麼,再說了,你又沒有當著人叫過,怕什麼。還有,你那怎麼會叫訛他錢呢,明明是他走的太快,你沒來得及找錢,不怪你,不怪你。”
兩方唱罷,鄭采薇稍稍鬆了口氣,她麻溜的把油滑入鍋中,鍋熱了之後,把香葉、桂皮、砂仁、八角等香辛料倒入油中小火炒香,香味出來後又小心的盛出來,放入糖,翻炒到冒指甲蓋大小的泡後舀起一瓢熱水滑入鍋中,刺啦一聲,鍋中紅褐色的汁水翻騰。她又熟練的把剛才炒過的香辛料再次放進去,把洗好的海帶、蓮藕等蔬菜也扔進去,加完鹽和醬油,蓋上鍋蓋,小火鹵煮。
做完這些,她蹲下身,把灶裡的柴火往外撤了兩根,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兀的在腦中響起,“公爹?你叫誰公爹呢?”
啪,柴火直接掉在了地上,鄭采薇腦子直接死機,她整個人僵在那裡,眼神空洞,像是被人下了藥一樣。
一直在門外偷偷看著她的韓庭軒看到柴火掉在地上的時候就忙了進來,這會兒見她火都要燒到鞋麵了也沒動一下,被她嚇了一跳,直接一個彎腰就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被人抱起來後,鄭采薇才反應過來,掙紮著就要下去。
“彆動,再動我就,我就親你。”耳邊是男人低沉又帶著焦急的聲音,仔細聽,竟然還有幾分期待。
鄭采薇果然不動了,隻是把頭死死埋進他的懷裡,不敢讓人看到自己。嗯,我沒看到,就表示大家都沒看到,吧。
韓庭軒有些好笑的看了看躲在自己懷裡的小女人,一臉春風得意的抱著去了韓媛媛的藥房。
“薇兒,你”“怎麼了”三個字還在嘴裡沒有說出來,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眼前,鄭長庚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兩步,被瑾親王攔住了。
“孩子們的事情,讓孩子自己解決就好了,你追著去乾嘛,你又不是大夫。”瑾親王把鄭長庚拽了回來,按著坐到凳子上,優雅的給他倒了杯茶,往他跟前推了推,“長庚兄啊,我發現你最近火氣比較大,喝點茶,去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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