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不得不”中,又夾雜著幾分微妙複雜的情緒。
謝氏崇文,早在前朝晉帝之時便名滿天下,桃李繁盛。且不論朝堂上的文臣大半是謝氏門生,便是大晟的學子,談起謝氏,無不是向之往之,謝氏之名可見一斑。
越過影壁,穿過光影錯落的雕花長廊,怒放的叢菊隨風而動,嫩黃色的花瓣牽了牽她的衣角。秋陽藏在八角亭後,又將她投在石壁上的影子拉得老長,桂花落滿了碧綠的池塘,招來了錦鯉啄食,蕩開的波紋,揉碎了池中的倒影。
扶薑有些恍惚。
她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候貴妃專寵,東宮勢弱,她和容祈孤立無援,是謝夫人冒著大不違將他們帶出皇宮,養在謝府。
在她最弱小無助的幾年裡,若無謝家庇護,她和容祈怕是早就爛成枯骨。
謝老太爺,謝夫人,還有……謝玉琅。
扶薑微微闔眸,她欠謝氏的,何止救命之恩?
“沈熾,給我站住!”
“竟然敢咬我,看小爺不敲碎你的牙!”
幾道怒喝伴隨著混亂的腳步聲朝扶薑逼近,她偏頭看去,幽沉的眼神中毫不掩飾被打擾的不悅。
一名黑衣少年跌跌撞撞朝她衝來,身後還跟著幾名張揚跋扈的貴氣子弟,其中一人一見扶薑,便激動地喝令:“小廢物,快攔住他!若是讓他跑了,我要你好看!”
那黑衣少年速度極快地與她錯身而過,二人視線短暫地交彙了一下,一人猩紅隱忍,一人平靜無波。
扶薑站著不動,本可以一走了之的沈熾,卻猛地刹住了腳步。
那群子弟火速圍了過來,方才囂張地衝著扶薑放話的綠衣公子卻格外不滿。
“喂小廢物!你聾了是嗎?沒聽見我讓你把沈熾攔下來嗎?”
扶薑眯著眸盯他,腦海中迅速劃過幾個畫麵,全是昔日他欺辱小公主的場景。
起居舍人之子,榮安。
扶薑唇角冷冷一勾,很好,她記住他了。
榮安被她笑得背脊發涼,怒火湧上心頭,揮著拳頭便朝著她的臉砸過去。
“我看你是活膩……”
榮安的拳頭在半空中被人攔下,話戛然而止,他不可思議地盯著捏住他的手腕的沈熾。
沈熾的俊臉緊繃著,少年嗓音沙啞而有力:“榮安,有什麼,衝我來就是,彆牽連無辜之人。”
榮安表情猙獰,甩開他的手,又利落地揮拳將他揍倒在地,還不解氣地狠踹了他幾腳,揪著他的頭發,逼迫他抬頭。
那張油膩的臉囂張至極,榮安獰笑著,拍了拍沈熾不屈的臉。
“行啊沈熾,都學會英雄救美了,你莫不是看上扶薑了?”
說著,榮安又瞥了扶薑一眼,眼珠子頓時粘在了她身上。
她逆光而立,消瘦挺拔的身姿如青鬆修竹。秀色冷豔的容貌,似精雕細琢般,無一不是恰到好處。這般精雅麗的臉,卻生了一雙幽沉深情的桃花眼,勾人心弦,璀璨迷人。
榮安的眼神漸漸爬上了幾分不懷好意,他上下打量著扶薑,暗惱從前怎麼沒發現這小廢物生得一副好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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