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是,顧寧知沉默了。
他離開了水榭,笑容也消失在了扶薑臉上。
她一不留神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茶水濕了她的衣角,那張雲淡風輕的臉裂出了一道震驚。
謝府的命案告一段落,沈熾洗清了嫌疑,無罪釋放,學堂繼續開課,皆大歡喜。
除了謝景鬱。
他滿頭大汗,伏案奮筆疾書,握著筆的手都泛起了青筋,嘴裡念念有詞。
“完了完了!這下完了!這幾日玩瘋了,完全忘了抄家規這回事,我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扶薑環著胸靠在一旁,漫不經心道:“至於嗎?謝夫子哪有你說的那麼凶?”
此話一出,彆說謝景鬱了,就是宗弋都忍不住看她。
謝景鬱抖著手,一臉不可置信,“你發燒了?”
要不然青天白日說什麼胡話?
宗弋冷冷道:“我看她不是發燒,而是中邪了。”
“我哥不凶?”謝景鬱欲哭無淚,指著學堂內眾人,“你問問他們,哪個沒被我哥訓哭過?”
扶薑擰眉。
他們口中的謝夫子,真的是謝玉琅嗎?
“謝夫子來了!”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句,眾人迅速正襟危坐,不敢有半點聲音。
謝景鬱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在謝玉琅踏進來之前,如同鬼上身一般,麵色嚴肅,坐姿端正。
長廊的風拂過銅鈴,清脆悠長的鈴聲中腳步沉緩,一抹月白撞入眼簾,謝玉琅手持書卷,如從古畫中走出的端方君子。
挺拔的身姿似山中青鬆,卻略顯單薄羸弱,烏濃的墨發精心梳理過,端正地插著一支雲紋木簪。麵容儒雅俊秀,平靜的眼眸不泛一絲風色,輕輕一掃,便如無聲的雲雷,震得眾學子頭皮發麻。
他放下書卷,清潤的嗓音響起:“你們的文章我看過了,說實話,我六歲時寫的都比你們好。”
“啪!”
無聲的巴掌落在眾人臉上,一個個繃著臉色,大氣都不敢出。
“文序不通,歪理連篇,牽強附會,蠶績蟹匡……簡直一文不值。”
“啪啪!”
“諸位也是世家出身,在我謝府聽學數年卻毫無長進,豈止是給謝氏蒙羞?若我是你們的族長,怕是早早地將你們逐出族譜,省得看著添堵。”
“啪啪啪!”
“我看你們也彆學文論了,早早地投筆從戎,說不定還有出路。知道青陽宗氏嗎?我同戍邊的宗世子還有些交情,為你們寫推介文書倒無不可……哦,我忘了,你們的武試似乎也不大過關。”
謝玉琅不疾不徐地一頓輸出,便把在場的學子罵得抬不起頭,一個個羞愧難當。
扶薑卻呆若木雞。
這還是那個溫潤如玉、謙謙有禮的謝玉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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