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鬱和宗弋對視一眼,勝負欲蹭蹭蹭地往上漲,叫囂著要好好教扶薑做人。
一旁的沈熾始終沉默不語,有條不紊地試弓,瞄靶,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
高台上帷幕低垂,倦懶的秋風掃過,掀起謝玉琅素白的衣角。
秦淮坐在他身側,戴著玉扳指的手輕輕敲擊著桌沿,姿態傲慢。
“謝夫子覺得誰會是今年的魁首?”
謝玉琅掩麵低咳,清冷的嗓音不帶一絲情緒。
“我又不會未卜先知,秦大人問錯人了。”
秦淮譏笑:“我還以為,謝夫子會押謝三公子呢。”
“景鬱素來頑劣,他有幾斤幾兩,我還是清楚的。”
秦淮意味深長道:“雖說曆年來隻有武試魁首可以進禁衛營,但若是謝夫子開口,我為謝三公子開個後門也未嘗不可。”
謝玉琅語氣冷漠:“不必。”
“謝夫子彆這麼著急拒絕,就算不替謝三公子考慮,也得替謝家著想啊。”
如今的謝家無人入仕,子嗣單薄,謝玉琅又是病體纏身,隻剩一個謝景鬱,稀稀落落的旁支更是不必提及。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在秦淮眼裡,謝氏早就是強弩之末,空有一個虛殼了。
謝玉琅忽然看他,清清淡淡的眸子,如一麵深不見底的幽潭,風平浪靜之下暗焰翻湧。
“秦大人當禁軍統領有些屈才了,東街巷口拉皮條的生意更適合你。”
得意之色頃刻褪去,秦淮沉著臉質問:“謝玉琅,你什麼意思?”
“聽不出來嗎?我在誇秦大人好口才呢!聽說禁衛營的名額都賣到五千兩一個了,秦大人功不可沒。”
秦淮驟然變臉,怒然拍桌,神色難掩慌亂心虛,反口攀咬:“信口開河地汙蔑他人,這就是謝氏的教養嗎?”
謝玉琅不疾不徐,“謝氏教養我等頂天立地,無愧於心,自然不比秦氏兩麵三刀,忘恩負義。”
“謝玉琅!”秦淮暴喝一聲,目眥欲裂,拳頭生硬,“你彆以為我怕你!長公主已死,你和謝氏不過就是秋後的螞蚱,也敢在我麵前叫囂?”
那雙清透的眸子逐漸被冰霜吞噬,陰冷的氣息令秦淮背脊一寒,那一瞬間,他在謝玉琅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與殺氣。
“你也配提她?”
謝玉琅的眼神變得尖銳無比,仿佛那張平靜虛假的麵具被撕下,這匹蟄伏的野獸露出了獠牙。
秦淮冷汗淋漓,心裡生出了強烈的震驚與忌憚。
“你……”
一聲輕咳打斷秦淮的話,謝玉琅站起身來,風雷儘褪,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姿態。
“抱歉,身子不適,先失陪一下。”
他忽而又頓住腳步,偏頭道:“如今的禁衛營不過一群酒囊飯袋,我看不上,景鬱也看不上。那些位置,秦大人還是留著多賣幾個錢,給自己攢攢棺材本。”
“哐當!”
秦淮砸了茶盞,麵色陰沉如墨,盯著他遠去的背影,咬牙切齒地詛咒。
“短命的病癆鬼!我倒要看看,謝氏在你手裡還能撐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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