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瞪大眼睛,看見了扶薑抬起手搭在唇上,無聲地示意他閉嘴。
魏玄渾身僵硬,明明那利爪離他越來越近,他卻站著不動,雙眸緊緊盯著扶薑。
“唰!”
鹿七正艱難地禦敵,扭頭見他們二人都跟木頭人似的一動不動,也隱隱意識到了什麼,避開了死侍一擊之後,也默默地消了聲。
風還在山穀間吹著,茂盛的枝葉沙沙作響,淙淙小溪沒日沒夜地流淌。草叢中間有蟲鳴,又不知何處響起了鳥啼,叫聲分外淒厲。
草野之上月華如練,飛花草屑漸漸落下,似乎恢複了一貫的寧靜。
死侍們如同這草野上的石塑,靜靜地站著不動,陰鷙的白瞳無處聚焦,緩緩地散去了殺氣。
魏玄磨著牙,朝著扶薑擠眉弄眼。
難不成他們就這麼乾站著嗎?
扶薑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並微微偏了偏頭,示意崔故把這群死侍引開。
崔故立即了然,遂握劍一掃,掀起了一片草葉,身影如疾風般卷過。
那些原本準備歸巢的死侍聞聲而動,一個箭步猛衝上前,緊追著崔故不放。
看著崔故引開了那群死侍,鹿七瞠目結舌。
“殿下,崔故他……”
扶薑迅速道:“崔故輕功了得,但也支撐不了多久,我們趕緊走。”
鹿七急忙點頭,拔了劍,領著他們步入幽穀內。
途徑巨榕之下,扶薑下意識地抬眼,幾點螢火蟲在樹下盤旋,微弱的綠光輝映下,她看見了那氣根之間懸掛著的白繭。
除了那些已經張開的,還有不少是閉合的狀態,裡麵隱約可見一個個蜷縮的人形。
扶薑忽然停住了腳步,仰望著那些人繭。
“鹿七,變成死侍,痛苦嗎?”
鹿七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隻能如實回答:“自然。這些死侍,原本也是人。他們從小被溫氏收養,沒日沒夜地服毒,將自己變得不人不鬼。殿下看到的這些,都是僥幸活下來的,死去的死侍,又何止千百?”
扶薑平視著他,眼神泛著透骨的冷。
“溫氏,有什麼資格這麼做?”
把活生生的人變成“屍體”,剝奪他們的思想和自由,讓他們淪為了巨榕的寄生蟲,幽穀的看門犬。
若非親眼所見,扶薑竟不知,這西南一隅的深山內,還有這樣一群幾乎無法稱之為“人”的人。他們遭受過無人知曉的非人折磨,他們的餘生也都將被困在此處,靜默地腐爛、消失。
鹿七低下了頭,“這是溫氏百年來的傳承,非鹿七一語能評判。”
“百年傳承?”扶薑笑聲陰冷,“這麼說來,我如今看到的死侍,不過是九牛一毛了?”
鹿七被她笑得頭皮發麻,乾巴巴地轉移話題:“殿下,我們還是趕緊去秘閣吧,萬一那些死侍回來了就不好辦了。”
扶薑深深看一眼巨榕,轉身利落地提步踏入幽穀,眼尾劃過了一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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