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容薑第四次來雁留山了。
她死在這裡,又在這裡醒來。
她和魏玄在這裡相遇,在這裡告彆。
而現在,她也要在這裡和懷安軍告彆。
皇陵已成,容薑親自為懷安軍收殮屍骨,陵廟內密密麻麻的牌位,刻著一個個忠烈之士的名字。
容薑將長明燈一盞盞點燃,燈火之中孤影清寒,麵對著一室黑漆漆的牌位,寂寥之意逐漸蔓延。
“楊叔,老周,小武……我來看你們了。”
“知道你們不喜歡京城,這雁留山也挺好的,至少清淨,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來打擾你們。”
她靠著供桌,坐在蒲團上,斟了幾杯酒,緩緩地傾倒在地,失神地碎碎念著。
“有人告訴我,我之所以能活,是因為你們未了的心願。鐘離越已死,我親手殺了他。至於容祈,你們放心,我也不會放過他……”
“等到那時候,也許我就能跟你們團聚了。”
山間的寒風不知從何處灌入,容薑咳嗽兩聲,目光沉沉,不見一絲光芒。
“吱呀!”
門被推開,容薑抬起眼,看著站在門口的阿笙。
她似乎剛哭過,眼眶紅紅的,手上還提著個籃子,放著些未燒完的紙錢。
容薑“拜祭過扶薑了?”
她點點頭,情緒有些低落。
“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回西梁,你也算是為西梁犧牲了十年,扶離不會不管你的。若他對你不好,你隻管回來,至少在大晟,我不會讓人欺負你。”
“……”
阿笙怔怔地看她,積蓄的眼淚再次湧起,到了嘴邊的話,又淹沒在哽咽中。
容薑站起身,掩唇低咳幾聲“走吧,時候不早了,十四娘他們還在山下等我們。”
她帶著阿笙出了陵廟,外麵卻無人迎接,無人掌燈,靜悄悄的,隻剩下寒風在肆虐。
容薑雙眸逐漸清明,夜中閃過銳利的寒光,映在她的側臉,同時一把劍迅速向她刺來。
容薑卻是不避,她若是避開,那劍勢必刺向阿笙。
故而她直接迎上前去,快接近時迅速擒住了他的手腕。
對方似乎早有預料,即刻側身避開,同時反手握劍捅向她的心口。
“小心!”
阿笙驚呼一聲,看著容薑與那黑衣人搏鬥,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去了。
容薑也沒料到此人的身手這般了得,二人來回過了幾十招,容薑半點都討不到好。
“你是何人?”
聽她質問,黑衣人不屑一笑,故作低沉的聲調也藏不住少年的傲嬌昂揚。
“要你命的人!”
墨陽步步緊逼,鋒利的劍割破了容薑的手臂,滲出的血染紅了衣袖。
容薑能明顯察覺到,方才那一劍他是可以直接抹了她的脖子的,卻故意偏離了一寸,隻傷了她的手臂。
這黑衣人來曆不明,招式又十分刁鑽,容薑遂也不與他糾纏,直接催動牽絲,準備要了他的命。
那絲線如銀蛇般朝自己逼近,墨陽猛地下腰,同時抬劍一擋,雖然並未傷及性命,但是臉上的黑巾被割裂了,臉頰也留下了一道血痕。尤其是他手裡的劍,直接被牽絲絞斷,那“鏗鏘”一聲,徹底激怒了墨陽。
“我的劍!”
他氣得扯下了麵巾,猶如被惹怒的獅子,凶狠地撲向容薑。
容薑閃身一避,即刻撤退,拽住了阿笙的手,帶著她衝出了皇陵。
前方黑暗之中靜靜佇立著一道身影,青衣,白發,寒風滿袖,仙骨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