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一些長舌婦,沒事就愛拿這事開她玩笑,特彆是淩毅這兩三年酗酒爛賭之後,她們總愛假裝心疼她:為了這麼個不孝子,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真是替你不值。
而她總是笑笑,一言不發,然後回家獨自落淚。
如今即便是大冬天裡,她身上也隻是穿了幾件單衣,試圖用多加衣服的方式,來抵禦這寒冬的凜冽。
“愛萍姐,你消消氣,我不是這個意思。”紀蘭英麵色淒苦的看著彭愛萍,說話的時候,神色還賠著笑臉,生怕得罪了彭愛萍。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我兒子這麼掙錢,你覺得我有必要去偷你家的菜?你以為自己歪著個嘴巴,就能‘歪理邪說’了?”
彭愛萍厲聲訓斥道,麵紅耳赤的,引來周圍村民們的圍觀。
而她顯然不知道從哪裡聽來個‘歪理邪說’,也不管用在這裡合不合適,反正有個‘歪’字,就被她拿來用了。
紀蘭英因為最近村子裡進駐了部隊,加上兒子又那麼不爭氣,本就沒有底氣,被彭愛萍這麼一嗬斥,氣勢上更是弱了好幾分。
“愛萍姐,你彆生氣,我沒有說你偷菜,我隻是想來告訴你,下次去割韭菜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齊根割?齊根割的話,韭菜很容易死。你也知道,我就靠種些菜賣錢了,如果死了的話……”
紀蘭英說話的聲音越說越小,說到後麵的時候,站在前排的人,如果不仔細聽的話,都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可即便她如此卑微了,彭愛萍還是粗魯的打斷了她的話,並且當著大家的麵,指著她的鼻子喝罵道:“紀蘭英,彆給臉不要臉,我兒子這麼有錢,會去偷你一個絕戶的韭菜?”
絕戶!
這是村子裡最惡毒的話了。
紀蘭英聽到這話,身子明顯一顫,隨即想到自己兒子那副模樣,自己確實跟絕戶差不多,眼淚水當即就冒了出來。
可她兒子畢竟還沒死,現在被人這麼惡毒的咒罵,一生善良的她,被人怎麼欺負辱罵都行,卻獨獨不能咒她兒子死。
於是她當場瞪大眼睛,怒視彭愛萍:“你說誰是絕戶?你說誰是絕戶?你才是絕戶,你全家都是絕戶!”
說話間,她就要動手去撕扯彭愛萍的臉,結果被眼疾手快的村民們給攔了下來。
但他們攔下來後,卻沒有去勸她,而是紛紛轉頭看著彭愛萍,皺眉勸說道:“彭愛萍,都是一個村子的,你這嘴未免也太毒了?”
“就是,平日裡你也沒少去蘭英家摘點青菜,你這麼說蘭英,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趕緊給蘭英道個歉,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就沒有你這麼說話的。”
麵對眾人的勸說,彭愛萍不僅不道歉,反而叫囂的更凶了:“你們一個個什麼意思?
就他兒子那副德行,遲早要被人給打死,我說她絕戶怎麼了?我這也是為她好,讓她提前有個心理準備,說起來,她還得感謝我嘞!”
“我兒子什麼樣子,那是我沒教育好,還輪不到你這個小偷說三道四。”紀蘭英滿臉淚水,即便心上遍體鱗傷,卻還在維護自己的兒子。
“你說誰是小偷?你今天把話給老娘說清楚,否則就彆想走出這坪壩!”彭愛萍瞬間炸了毛。
她在村子裡是人儘皆知最愛虛榮的主,最愛炫耀她兒子多麼有出息,恨不得所有人都誇她有錢,誇她兒子孝順,哪裡聽得彆人叫她小偷?
紀蘭英聞言,掙開眾人的拉扯,反手從背籠裡拿出一把鐮刀,遞給一旁的村民:“這把鐮刀是我在我家韭菜地裡撿到的,羅美玉,你認識字,你看看這鐮刀把兒上,寫的什麼字?”
被喚作羅美玉的村婦接過鐮刀,隻看了一眼,就脫口而出道:“羅啟國。”
圍觀的村民們一聽這名字,頓時就一臉埋怨的看著彭愛萍。
盤龍村的村民們都有一個習慣,在置辦行頭的時候,就會在行頭上刻上自己兒子的名字,這樣一來,就算行頭借出去,也很容易找回來。
而且父輩們也隻會刻上兒子的名字,因為這是要傳給兒子的,至於女兒,在他們的眼中,那都是賠錢貨,是沒資格繼承家裡物件的。
而羅啟國,就是彭愛萍的兒子,也是她嘴裡,整個盤龍村最有出息的崽。
“我那兒子最近真是氣死我了,買輛車居然買幾十萬的,一點都不知道節約。”這是彭愛萍最近這段時間,逢人便說的話,大家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大家都知道她虛榮,所以也都沒有反駁,隻是靜靜的看著她裝逼。
可紀蘭英實誠,以為她是真生氣,所以就拿自己的傷心事來安慰她:“愛萍姐,彆生氣,我兒子以前買的更貴,我也是心疼了好久。”
她本意是想安慰彭愛萍,結果卻因此被彭愛萍給記恨上了,一直看她不順眼,動不動就找她茬。
這一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便借題發揮,結果卻沒想到自己貪心,走的時候抱著一大把韭菜,卻把鐮刀忘記在地裡了。
看著大家望過來的鄙夷眼神,彭愛萍眼珠子一轉,突然靈機一動,竟是倒打一耙:
“好你個紀蘭英,我就說我家鐮刀怎麼不見了,原來是被你給偷了去啊!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難怪你兒子會成為爛賭鬼,原來都是跟你這個歪嘴巴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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