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間,薑眠的心又碎了一次。
“陸時硯!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就算我有罪,我在監獄裡受了那麼多折磨。現在好不容易出獄了,為什麼你都不肯收手!
你知道那種思念親人的滋味嗎?每天每一夜,我在被彆人欺負,踩在地上淩辱的時候。
我都是因為這份思念支撐下去的!我真的破防了!陸時硯,我是個罪人,不配得到幸福!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得到幸福。
我隻想要得到自由,和家人一起度過後半輩子!為什麼你都不許!”
薑眠名為理智的那根神經徹底崩壞。眼下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更沒有對陸時硯的恐懼。
大步上前一把就揪住了陸時硯的胸口的襯衫,另一隻手瘋狂地捶打著。
“為什麼你都不許!為什麼你就是不讓我如願。我隻是想和親人在一起!這一點念想,你都要剝奪嗎?你讓我照顧周柚,我每天都儘心儘力地照顧。你讓我待在你身邊,當你的工具人。我也忍了。我受儘了一切折磨,為的就是和親人相見。
你現在一句不許走!你說得這麼輕巧啊!不愧是呼風喚雨的九爺,一句送她入監獄贖罪就可以毀了我的人生,一句不許走就可以斷了我唯一的念想。
陸時硯,我這輩子最大的罪就是愛上了你,招惹上了你。
如果可以,我寧願這輩子從來都不認識你!”
這樣也不會有後來的一切發生了。這樣我也不會失去自我了。
拳頭像是暴雨一樣重重地砸落在陸時硯的胸膛上。陸時硯也沒有閃躲,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受著,任憑著薑眠將滿腔的怒火都宣泄出來。
不知捶打了多久,薑眠漸漸無力。整個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來。薑眠的話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地割著陸時硯心口的肉。
陸時硯看著薑眠在自己麵前發瘋,心裡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是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陸時硯也有害怕的一天。
他害怕薑眠真的變成一個瘋子。可是他更害怕薑眠一聲不響的拋下他,去了遙遠的大洋彼岸再也不回來。
最後薑眠無力地哽咽,像風中破碎的落葉。
陸時硯一把將對方抱在了懷裡。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給我自由?”薑眠嗚咽著,兩行清淚落下沾濕了陸時硯的衣襟。
陸時硯無言地撫摸著薑眠的柔軟的黑發,心口像是被一塊沉重石頭壓著,也跟著薑眠痛得窒息。
對不起,我不能給你自由。
我不知道我是否愛你。
可是我知道一旦你離開了我,我就會痛不欲生。
你問我嘗過思念的滋味嗎?我嘗過。在你入獄的幾年裡,思念如蛆附骨,如影隨形。
見不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連呼吸都是痛的。
我如何能放了你?
我如何能放了你?
放了你,又有誰來拯救我呢?
整整一周,薑眠和陸時硯都相對無言。清水灣彆墅的氣氛冷到可怕。屋內靜到落針可聞。
傭人們也是被嚇得不輕,說話都是甕聲甕氣的,都不敢發出腳步聲。
過來人吳媽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陸先生和薑小姐這是吵架了。
餐桌上
吳媽實在看不過去這兩個冰柱一邊吃飯一邊互相散發寒氣的樣子了,便主動開口打破了僵局。
“薑小姐,後院的湖已經填平了,土豆的種子也播種了下去。這土豆種子據說還是先生托人從秘魯運過來的呢!秘魯是世界土豆之鄉,他們國家的土豆可好吃了。
先生為了您可是真是費了心思。
吃完飯後,您要不要和先生一起去看看?”
“我不喜歡吃秘魯的土豆。我就喜歡吃華國原產地的。把土豆種子全部挖出來,換成華國的。”薑眠緩緩說道。
吳媽當即就感覺自己的腰又開始隱隱作痛了。她才把種子播種下去,現在又要挖土,一個個埋下去。
再勞作一遍,恐怕她這把老腰得廢了。
陸時硯知道薑眠是發泄怒火,所以要想方設法地糟蹋他的心意。
“想不到我們家薑眠真愛國!”陸時硯抿了一口茶,故意裝作聽不懂地樣子誇讚道。
薑眠氣鼓鼓地瞪了陸時硯一眼。把她逼瘋,又如此冷靜地調笑著她。
這個男人真是太可惡了!
吃完飯後,陸時硯拿著公文包開車去了公司,臨走前還不忘交代吳媽一切都要按照薑眠的吩咐來。
吳媽也是冷汗直流,隻恨自己在餐桌上不該多嘴。
……
下午
薑眠躺在沙發上看雜誌時就收到了紫煙的電話。
“煙姐,是不是魅色會所又缺人了?有什麼活,我都可以頂上的。”
“沒有。這次啊,是有一個人想要見你。你晚點過來就知道了。”紫煙聲音溫吞地說道。
薑眠心下有些奇怪,什麼人會在會所約見自己呢?該不會是蘇以澈回國了?
入夜時分,薑眠抱著些許期望來到了魅色,在紫煙的帶領下穿過長廊走到了儘頭的包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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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是上次她來過的貴賓包廂。
“進去吧!”紫煙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
薑眠不安地攥著掛在肩膀上的帆布包,一隻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偌大的房間內隻有一個滿臉愧色,手腳局促的慕辰。
“又想找法子折磨我麼?”薑眠眼中沒有一絲畏懼,落落大方地問道。
“不是的!”慕辰手心出汗,咬了咬唇道:“我今天是來向你道歉的。那天我不該用錢羞辱你,不該反複踐踏你的尊嚴。我真的知道錯了。
麻煩你和陸時硯說一聲,求他放過我們家好不好?”
薑眠連連後退了兩步,眸光訝然。難道陸時硯知道她扮小醜這件事了?
並且陸時硯替自己出了頭!讓對方來給自己道歉?
見薑眠半天都不說話,慕辰也急了:“薑眠,真的對不起。是我心胸狹隘!你當初拒絕我的追求,我一直懷恨在心。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這樣吧,我給你跪下,隻希望你替我向陸時硯求一下情。
我爸爸已經暈倒,躺在了醫院重症監護室裡。他的身體再也無法承受聽到任何一個噩耗了。”
慕辰作勢就要跪下,薑眠就立刻上前喝道:“彆這樣!慕辰!”
“你不替我求情。我就隻能跪下,期望你泄憤,放過我們慕家一馬。或者說你讓我也承受一遍同樣的折磨。
隻要你能原諒我,我什麼都願意做。”慕辰咬了咬牙,鐵了心的放棄麵子也要挽回慕家這一次的危機。
陸時硯的實力可不容小覷。隻要對方一聲令下,他們集團就會立刻破產,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夠了!我原諒你!我答應你。你不要跪!”薑眠低吼道。
慕辰眸光微震,看了一眼薑眠。對方臉上神色複雜,讓人摸不透。
“我原諒你並不代表我不計較你對我的傷害了。那些傷害已經造成了,永遠無法彌補。
我原諒你僅僅是因為恨一個人的感覺太累了。
我想放過自己了。從今以後,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薑眠一字一句地說道。
慕辰心口驟縮,果然她骨子裡還是那個瀟灑的,張揚的,仿佛不將這個世界放在心中的薑家大小姐。
外表如何變化,時光荏苒。她骨子裡的東西卻是一點都沒有流逝。
薑眠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她現在整個身心都在恨著陸時硯。事實上她討厭死這種用整個生命來恨對方的感覺了。
誰會願意自己的人生被仇恨填滿呢?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薑眠轉身就要走,突然慕辰又自嘲道:“也許是你從來都不在乎我,所以都懶得恨我了。”
這道聲音輕輕飄飄,說出口的那一刻就在空中消散了。
薑眠也沒有做任何回應,隻是關上了門,也封上了那段不好的記憶。
“呦,薑眠。這次不用扮小醜呢?這麼快就出來了?”沐晴靠在走廊的牆壁上調笑道。
“薑眠,據說包廂裡的可是慕氏集團的公子呢。他找你有什麼事?”沐晴見薑眠不回答急忙跑上前直擊重點。
“沐晴,你既然看上了慕辰就自己主動出擊,沒必要在我這裡旁敲側擊的。”薑眠沒好氣地說道。
一語中地,沐晴心虛地立刻高聲反駁道:“才沒有!我一點也不喜歡慕辰。”
“遮遮掩掩!沐晴,你真沒用!自己的心事都不敢大方承認!”薑眠嘲弄地笑了笑。
沐晴一時語噎,她沒想到這個土包子竟然有這樣的強大氣場,這一瞬間直接淩駕在了她之上。
薑眠快速地離開了魅色。紫煙若有所思地望著薑眠的背影,指尖的香煙在燃燒著。
她見過越多形形色色的人,來了魅色之後都變得麵目全非。
為了利益,為了名望,為了往上爬不斷地放低底線,變得卑微。
漸漸地一身的風塵之氣。
起初她以為薑眠也會如此,被奢華的環境迷了雙眼,漸漸地找不到自我。
後來她發現自己錯了。薑眠比這裡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出色許多,都要有定力許多。
依舊是一身素色的衣服,依舊是那個堅守底線,不會妥協的姑娘。
她的大老板配不上這位姑娘。紫煙這般想道。
……
陸時硯在辦公室裡翻閱著最近的合作案,看著最近的新合作商都指明要求楊子涵作為新項目的負責人。
陸時硯唇角上揚,這下終於引蛇出洞了。
很快,陸時硯拿起手機給楊子涵打了一個電話。
楊子涵接到通知的那一刻滿臉興奮。
"知道了,陸總。我會好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