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鳶一直拉著外祖父的大手,滿眼的孺慕之思。
外祖父今年已六十有二,舟車勞頓。
再加上獨女離世的打擊,讓他老態儘顯。
鬢如霜、塵滿麵,脊背微彎。
程九鳶擔心道“外祖父,您先去休息一下吧,鳶兒怕您身體受不住。”
裴修也勸道“是啊爹,您年紀大了,一定要保重啊。”
裴老爺子看了一眼才到外孫女,他確實不能倒下,他的鳶兒還需要他護著。
見外孫女臉色和唇色白得不像話,開口道“鳶兒,你也回去休息一會。”
程九鳶看著棺木搖了搖頭,眼眶悠地紅了“我要陪著娘。”
裴修開口道“爹放心,有我陪著鳶兒。”
等裴老爺子離開,程九鳶一步步朝棺木走去。
棺木放在長凳上,程九鳶還沒棺木高。
她伸手撫摸著棺木,淚水滾滾而下。
裴修立刻把她抱起來,把她腦袋壓進懷中。
聲音嘶啞道“囡囡乖,你還有舅舅。”
裴修目光落在棺木中,那裡麵躺著他疼愛的小妹。
程九鳶很快收拾好情緒。
眼淚沒有任何用處,她得送那些害了她和裴家的人下地獄!
“舅舅,放我下去吧。”
裴修把她放在地上,程九鳶整理了一番,對裴修道“舅舅,你也去休息吧。”
“舅舅不累,舅舅陪著你。”
程九鳶拉著裴修往外走,“舅舅,這前廳人來人往太吵鬨,不好休息。”
裴修瞬間明白過來,外甥女這是有話要單獨跟他說。
到了客房,裴修看向守在門外的下人道“你們下去吧,我不習慣彆人伺候。”
“是。”
待丫鬟退下,裴修環顧四周,也沒關門窗,這樣有人偷聽,他一眼便能發現。
再說雖是舅甥,但鳶兒已經七歲。
門窗開著,避險也避嫌。
他看向程九鳶,壓低聲音道“鳶兒,有話跟舅舅單獨說?”
程九鳶點了點頭,舅舅很聰明,難怪裴家在他手中能蒸蒸日上,成為姑蘇首富。
程九鳶表情凝重,同樣壓低聲音“舅舅,娘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裴修大驚,環顧了四周一眼,蹲下身目光灼灼地看向程九鳶。
“鳶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舅舅,我生辰那日,在酒樓用完膳回府,一開始爹娘和我原本是一起上了那輛馬車,是程長川突然在酒樓跟尚書家的公子發生了爭執,爹才下車去的。”
“天氣寒冷,娘身子不好,程雲歌建議我和娘先回府。”
“事情發生後,我就沒再見過那個車夫了。”
程九鳶越說,裴修臉色就越沉。
裴修猛地起身,眼中已經是森寒一片。
他又低頭看向程九鳶,外甥女稚嫩的臉上全是與年紀不相符的沉穩和仇恨。
他心頭一痛,看著親娘死在馬蹄下,這是何等殘酷。
“舅舅會去查,這件事要真是人為,我定要將背後之人千刀萬剮!”
“舅舅,從車夫和周家查起!”
裴修一震“周家?”
很快他反應過來,捏緊拳頭。
“娘親還有兩日下葬,希望在娘親下葬前,能讓害她之人得到報應。舅舅,這件事就拜托您了,鳶兒去守著娘親,鳶兒告退。”程九鳶行了一禮,轉身出了房間。
看著外甥女年紀雖小,脊背卻挺得筆直。
他收回目光,也抬腳出了房間。
裴家是商戶,最不缺金銀,這些年用錢財也砸開了京城的不少路子。
這些關係是時候該用起來了。
程九鳶到了前廳,穿上喪服,開始為母守靈。
此時,周氏也帶著程長川兄妹過來,三人都著了喪服。
見到程九鳶跪在地上守著長明燈,周氏立刻滿臉心疼道“二姑娘,你怎的跪在地上?這寒冬臘月的,可彆凍壞了,快快起來。”
程九鳶瞥了她一眼,這明明墊著蒲團,哪裡是跪在地上。
“哥哥、姐姐都跪得,何況我是母親的親生女兒,守孝本就應該。”
程長川和程雲歌都驚訝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