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信還未寄出去,就先收到了程宗揚的信。
看完信,他下意識地朝翠竹園走去。
到了園子外,又暗覺可笑。
他居然有一日會和一個七歲的孩子商議對策。
自從上次書房密談後,他就知道,自己外甥女不是尋常孩子。
他拿著信走了進去,就見程九鳶在屋內練字,一個丫頭站在一側幫她研墨,一個丫頭坐在一旁撐著腦袋打瞌睡,倒也歲月靜好。
桌案前的小姑娘脊背挺直,滿臉認真。
拿筆的手十分穩,落筆瀟灑,收筆乾練。
再看寫下的字,清雅靈秀中透著灑脫,不像是個七歲孩子寫得出來的。
程九鳶正練得專心,就見宣紙上一團黑影投下。抬眸一看,才發現舅舅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
“舅舅。”
木槿放下墨塊,連忙行禮“老爺。”
在一旁打瞌睡的菘藍也被驚醒了,連忙起身行禮。
“鳶兒的字是誰教的?”
“是娘。”
娘在她三歲就為她啟蒙了。
字、畫她都學了一點,隻是那時候她嫌累,老是偷奸耍滑的躲懶。
娘也慣著她,覺得以後有的是時間教她,沒想到……
她想娘了,就會練字。
“難怪你這字有些眼熟。”裴修拿起紙認真看著。
“沒學到娘的十之一二,舅舅找我有何事?”
裴修放下宣紙,看向她“你爹來信了。”
程九鳶看向菘藍“累了就去休息吧。”
又看向木槿“你去門外看著。”
“是。”
等兩個丫頭出去,裴修才拿出信遞給程九鳶。
程九鳶接過信,看到信上開端的幾句關心,嗤笑一聲,直接略過。
看完信,程九鳶皺眉“聖上派了人來姑蘇?”
“應該是秘密派遣的。”
聖上肯定是不想把自己中毒的事宣告天下的,但化毒丹至關重要,他派了心腹來才算放心。
“那咱們的計劃還可以變一變,這可是現成的證人。”程九鳶開口道。
這個人來得正是時候,原本計劃著化毒丹上交給翁有才這個縣令後,翁時章才中毒。
到時為了救自己兒子,翁有才肯定會更改貢品清單。
而聖上已經知曉貢品裡有這個化毒丹,到時候卻不見東西,定會嚴查。
一旦查下來,裴家是上交了東西的,這件事就與裴家無關,也不會承擔丟失貢品的罪責。
現在有了孟州這個證人,事情就更簡單了。
貢品還未上交,清單還未列出來,這化毒丹還不算貢品。
丟失貢品的罪名更是不用擔心了。
但翁有才跟聖上搶東西,依舊沒有好果子吃,就算不用私用貢品這項罪名,翁家也經不起查。
“如何才能把這個人找出來?”裴修思索道。
突然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百寶閣!”
程九鳶點頭“隻要多注意這幾日在百寶閣出現的外鄉人,特彆是京城口音的,就很好排查。”
裴修點頭“交給我。”
之前他們的計劃,是想把化毒丹呈交給翁家,化毒丹若在翁家失蹤,聖上自然嚴查。
翁家這些年做的惡是經不起如此嚴查的。
現在聖上的心腹要來姑蘇,那就不用如此麻煩了。
“舅舅去安排吧。”
……
到了夜裡,裴修就告知百寶閣已將丹藥送到府上了,且聖上派來的人也基本可以確認是誰了。
“舅舅神速。”
“派來的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孟州,今晚到的,落腳處就是咱們家的客棧。”裴修轉著茶杯,臉上帶著笑意。
“那更方便了。”程九鳶依舊在練字,過了一會問“翁府也該有動靜了吧。”
“快了。”
“夜深了,舅舅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登台唱一出大戲。”
破曉時分,東方漸漸泛白,四周景色仍有些模糊。
裴府門外,突然傳來‘砰砰砰’地砸門聲。
“開門!快開門!”
門房連忙前去開了門,就見翁有才帶著人大搖大擺進了裴府。
“裴修呢?快讓他出來!”
很快,裴家人都聚在前廳。
“爹,您怎麼來了?”翁如意驚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