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東陵最北邊境,與北齊接壤。
江岫白臉上的烏青還未完全消散,一身鎧甲威風凜凜。
“江副將。”
“江副將。”
一路行來,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江岫白臉上沒有絲毫笑意,隻微微頷首,朝前走去。
一群將士圍著火堆小聲嘀咕起來。
“江副將這次回來,真是變了好多,之前還給咱們個笑臉,如今越來越像咱們大將軍了。”
“常人能二次回來嗎?都不敢想象他經曆了些啥,自然會有變化。”
“彆看他年紀不大,我還挺佩服他。這一回來就屢出奇策,大將軍本就待見他,如今更是成了大將軍的心腹了。”
“我有時候都在想,這小子真的有大將軍年輕時候的魄力,比小將軍更像是咱大將軍的種。老趙,他真是當年大將軍撿回來的?不是大將軍的私生子?”
“滾蛋,老子當年就在將軍身邊,還能不知道,你老小子這張嘴真是啥都敢說。”
有人看著天上的圓月,語氣悵然“哎,這四公主和親北齊,這邊疆總算要安寧下來了吧?咱們也可以回家了,我家那大胖丫頭從生下來,我就隻見過一麵,如今再回去,怕是認不得我這個爹咯。”
一時間熱鬨的場麵瞬間靜了下來。
江岫白到了衛天曠的書房外,聽見裡麵有人說話,便停下了腳步。
“中立派開始紛紛倒向了睿王,聖上也愈發寵愛睿王,如此下去,怕是對太子不利啊。”
衛天曠一掌拍在桌上“皇上當真是不把衛家放在眼裡啊。”
“將軍,如今東陵與北齊和親,北齊短期內不會再對東陵出手。聖上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敢試探咱們。”
衛天曠沉默下來,雙眼四周皺紋密布,但雙眸依舊明亮如豹,常年在戰場上曆練出來的渾身煞氣,讓人不敢小覷。
和親,也是無奈之舉。
他就算再不服老,如今也年近古稀,也撐不了幾年了。
他也明白,自己那個兒子,能守住家業已是不錯了。
若是聯姻,他助齊禎先奪下北齊皇位,到時借助齊禎的勢力,太子也可登上皇位。
這是他私下與齊禎早就簽訂好了的盟約。
畢竟北齊老皇帝眼看就不行了,趁他現在還有能力,為太早留一個助力。
若是齊禎不遵守約定,他的秘密也將大白於天下。北齊的文武百官不會讓一個來曆不明的野種坐皇位。所以,齊禎不敢不守約。
“皇上以為沒了北齊的威脅,我衛家就沒用了,那他就大錯特錯了。”衛天曠語氣平緩道。
“可咱們就算傳信北齊,讓他們來邊城小打小鬨一場,北齊也不會在這個和親的節骨眼上來招惹東陵了。”
門外的江岫白聞言,捏緊了拳頭,額頭與頸間的青筋崩現。
‘你以為的救命恩人,說不定正是推你入深淵的罪魁禍首呢?’女子清脆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大將軍他……果真與北齊有勾結。
讓北齊人來‘小打小鬨’一番?
他們口中的小打小鬨,是邊城百姓的家破人亡和屍山火海!
此時,院外傳來腳步聲,江岫白連忙退到院門口,假裝往裡走。
侍衛從院外進來,壓低聲音道“江副將,您來多久了?”
“才到,將軍在裡麵嗎?”
“在,屬下去通傳一聲。”
這時,屋裡傳來衛天曠的聲音“是岫白吧?進來。”
江岫白往裡走去。
看著江岫白的背影,侍衛無聲地勾了勾唇。
從衛天曠房裡出來,江岫白麵無表情的往自己住處走。
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他毫無回應。
“江副將這是怎麼了?”
“走走走,繼續巡邏去。”
江岫白回到自己房間,把自己仰麵摔在榻上。
家園破碎、一村老小葬身火海的一幕再次充斥著腦海。
這麼多年,他把衛天曠當救命恩人、當英雄、當……父親。
他拚命習武,為的就是追趕心中的英雄。
如今卻發現,那個人可能就是造成他悲劇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