藹藹春風,拂麵掃發而過。
掠過謝灼的發帶,飄逸若嫩柳。
修長筆直的指尖,劃過朱漆雕欄。
謝灼的眉微微蹙著,憑欄而立,目光低垂俯瞰著一街之隔,折扇彆於腰間的清瘦少年。
身姿挺拔,張揚又不羈。
不甚高明的女扮男裝。
不熟悉的場景,熟悉的撚銀票。
看得出來,的確是不差錢的主兒。
手指輕顫,想起了荷包中的銀票。
“小侯爺。”
宴尋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謝灼抽回視線,轉身回眸。
“梨花白玉酥,如意牛乳糕買好了。”
宴尋獻寶似的晃了晃手中的糕點盒。
謝灼頷首,眼神平靜淡漠,薄唇輕啟,聲音清冽而沉穩“不著急回府,此間春茶,茶湯透亮,入口即甜,回甘立起,再飲一盞吧。”
宴尋一怔,頓起狐疑。
府和忠勇侯府還會缺上等好茶?
宴尋斂起心中疑慮,見謝灼倚窗坐著,茶香幽幽。
春風偶爾穿窗而過,揚起發帶,少年意氣。
朦朧水氣,又為這份少年意氣添了幾分慵懶。
神色淡漠,姿態優雅而矜貴。
似乎真的是心念所至,對此間春茶生萬千歡喜。
於是,宴尋掀起衣擺,對麵而坐。
雙手接過茶盞,用茶蓋輕輕拂去浮沫。
輕抿一口,心道平平無奇。
與貞隆帝賜下的貢茶相比,毫無可取之處。
難道,小侯爺是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吃膩了,想換換口味嘗嘗清粥小菜?
越想,宴尋越覺得可能。
謝灼的目光如無所依的風,看著一街之隔的少年郎身影消失,忽然啟唇,驀地問道“宴尋,”
“你聽過說書先生說書嗎?”
宴尋不明所以“聽過。”
“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旋即放下手中的茶盞,身體微微前傾,探頭朝樓下看去。
古樸的牌匾上,一枝春三字映入眼簾。
宴尋心中閃過了然“小侯爺要去聽聽嗎?”
謝灼摩挲著漸漸冷卻茶盞“也好。”
“那便去聽聽吧。”
話音落下,謝灼起身,留給宴尋一個背影。
宴尋撓撓頭。
嘖,小侯爺之意不在茶啊。
宴尋拎起糕點盒子,三步並作兩步跟了過去。
一折扇,一醒木。
“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人多心不平。”
一枝春的大堂裡,謝灼支頤而坐,聽著白發說書人慷慨激昂地講述著扣人心弦的故事。
花魁娘子心比天高攀龍附鳳。
落魄書生賊眉鼠眼心術不正。
佛門清淨地,落魄書生歪心斜意。
她是與落魄書生有仇嗎?
謝灼暗暗在心中想著。
還是說,說書先生口中的落魄書生就是佛寧寺下藥的罪魁禍首?
謝灼身側的宴尋,越聽越覺得故事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裴敘卿的生母不就是心比天高的花魁?
佛門清淨地歪心斜意不就是在說裴敘卿偷雞不成倒失把米?
這故事,不會就是出自汝陽伯府的顧大小姐之手吧?
宴尋眸光閃了閃,視線不由得在謝灼身上徘徊遊移,似乎在仔細審視,又似在探尋著什麼。
意外?
“宴尋,你覺得這個故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