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告訴顧大姑娘,樂安縣主十載承歡家母膝下、為家母儘孝,不論內情究竟如何,我記她一樁恩情。”
一語畢,顧榮秀眉輕蹙。
如此寵溺,直接娶了放在眼皮子底下就是。
“顧大姑娘,你聽在下說完。”
謝灼洞悉了顧榮的不耐和煩躁,清冽冽強調。
熹微如緞,橫亙而照。
晨風似霧,輕拂衣擺。
“她欲殺我,為仇。”
“恩仇相抵,我心無虧欠。”
“無虧無欠,談何依仗。”
顧榮不置可否,輕描淡寫道“若是如此,謝小侯爺日後恐怕得多上些心,洞若觀火愛惜羽毛,莫要做被殃及的池魚。”
“畢竟世人眼中,謝小侯爺與樂安縣主兄妹一體不分彼此。”
“免的被一些有眼無珠的記恨上。”
謝灼一時語塞。
顧榮也不欲咄咄逼人,話鋒一轉,溫溫柔柔道“小侯爺教我做藥膳吧。”
“好。”
顧榮撫了撫發簪,總覺得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算了,想不起來說明不重要。
直到京兆府的官差登門傳陶氏過堂,發現汝陽伯昏迷不醒之際,顧榮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忘了給氣昏過去的汝陽伯找大夫了。
果然不是重要的事情。
隻是昏迷,又不是猝死。
再說了,猝死也不一定就是被他氣死的,也很有可能是得知陶姨娘有孕,樂極生悲,撒手人寰。
顧榮握著長柄勺,隨意撥弄著陶罐內燉煮的粥,神情之淡然,仿佛那咕嘟作響的粥泡,比起汝陽伯的安危,更能牽動她的心緒。
“謝小侯爺。”
“小寧大夫。”嫋嫋熱氣翻騰而起,環繞四周,謝灼的臉龐被映得緋紅一片,神色不明的糾正。
“在竹葳院,在下隻是小寧大夫。”
隔著朦朦朧朧的水霧,顧榮隱隱約約覺得謝灼通身的清冷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綺麗之色。
眸底的驚豔一閃而過,從善如流,聲音嬌嬌軟軟“好,小寧大夫。”
“京兆尹審案如此迅速,是小寧大夫憐憫弱小特意關照之故嗎?”
“是真相之故。”謝灼一本正經。
“小寧大夫。”顧榮將白瓷勺擱在案板上,笑意盈盈看過去,拉長聲音“做好事不留名要不得。”
“四方書局刊印的話本子裡多的是錯認救命恩人,終釀一段血淚孽緣的故事。”
“要麼死生不複相見,要麼後來者居上蹉跎一生。”
“小寧大夫淡泊名利,將這助人的功勞推掉,若他日有人以此恩情相要挾,前來尋求報答,我可是會信的。”
“小寧大夫,還說是真相之故嗎?”
衙門的確是相對公允之地,但公允的很有限。
人情世故、權勢地位、金銀財寶,輕而易舉的無視真相撼動公允。
謝灼聽聞那番話,隻覺得自己的心如同置於火爐上,咕咚作響、翻滾不息的藥粥一般。
錯認救命恩人?
這得多離譜多愚蠢?
“非在下一人之功,大理寺少卿周域揚言要將沈氏夫婦一案移至大理寺。”
微微一頓,抿了抿嘴,猶豫片刻“錯認恩人的話本子是不是無人問津?”
看多了,容易把腦子看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