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榮輕蔑地瞥了一眼,麵露錯愕與狐疑的汝陽伯。
隨後,攤開手,一字一頓“七百兩。”
“陶姨娘不會翻臉不認賬了吧。”
陶姨娘雙目通紅,怒視著顧榮,緊繃的弦在怒火的灼燒下斷裂,怨毒仿佛要溢出一般。
她真的好後悔!
後悔輕敵,沒早早送顧榮下去陪那個賤婦!
“伯爺,大小姐就是想親手毀了汝陽伯府,想看您家破人亡。”
顧榮微微抬起眼皮,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眼中略帶嘲諷“沈和正花船醜事人儘皆知之際,我便告訴父親,汝陽伯府一榮俱榮的榮是我顧榮的榮!”
“父親不以為意,又是假孕又是巫蠱,親手毀了汝陽伯府的人到底是誰?”
“休要再囉嗦,七百兩!”
汝陽伯極力壓抑怒火,親自從床榻後的紫檀嵌螺鈿花鳥箱中撚起一張千兩銀票,又行至顧榮身前,緩和語氣,溫聲道“榮榮,隻要汝陽伯府能安然度過此次危機,日後小知便是汝陽伯府名正言順的世子,偌大的伯府都是小知的。”
“你是小知嫡親的長姐,他的便是你的。”
顧榮摩挲著銀票,嘴角上揚,表情戲謔“偌大的汝陽伯府?”
“是指不休的大風波?”
“還是指惹陛下大怒?”
“這樣的汝陽伯府,要來何用?”
汝陽伯感到房間內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腦海中回蕩著震耳欲聾的嗡鳴聲,眼前幻影閃爍,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
“謝小侯爺是向你透露了什麼?”
難道陛下不勝其煩,要奪爵了嗎?
顧榮斜了汝陽伯一眼,淡聲反問“如易地而處,父親可會容醜人多作怪賤人多矯情的汝陽伯府繼續蹦躂招搖過市,丟儘上京勳貴的臉?”
“凡事多問問自己配不配,再想想憑什麼?”
“父親,您說對嗎?”
汝陽伯眼神晦澀的望向顧榮,心中半是怨毒,半是惋惜。
隨著暮色的降臨,落日的餘暉如同丹砂般絢爛,灑下層層疊疊的光影。顧榮的眼眸清澈如燈火,嘴角帶著微笑,顯得自信而從容。
如果,當年榮氏誕下的是健康又聰慧的長子,或許他和榮氏不至於走到離心離德兩看相厭的地步。
斂起視線,沉聲道“榮榮,伯府傾覆,對你有何好處?”
顧榮不閃不避,皮笑肉不笑“伯府傾覆,與我何乾?”
“誰做了臟事爛事,誰才是罪魁禍首。”
話音落下,提起裙擺,揚長而去。
剛剛踏入庭院,顧榮的身後便響起了杯盤和茶盞落地破碎的聲音,伴隨著推搡、打罵和質問聲。
世人總愛說句碎碎平安的吉祥話。
碎的是汝陽伯和陶氏。
她和小知平安喜樂!
繞路陪顧知一道用了晚膳,待回到望舒院,天已大黑。
瞧著憑空出現在案桌上的紙條,顧榮眸色深深,如夜幕長淵。
紙條上短短一行字。
汝陽伯身中的絕子藥,小知的半竹礵之毒,榮夫人的藥石無醫,皆出自陶氏之手。
顧榮麵無表情地撚起紙條,在燭焰上輕輕一揮。火舌迅速躥升,將紙條吞噬殆儘,隻留下指尖上零星的黑色灰燼。
用食指和拇指反複撚弄著這些灰燼,思緒逐漸飄遠,然而內心深處卻掠過一絲明悟。
看來,暗中監視椿萱院的是謝小侯爺的下屬。
揭破汝陽伯服用過絕子藥,純屬誤打誤撞。
而小知的毒和母親的死,她早就認定是陶氏所為。
甚至,汝陽伯也不清白。
默許、縱容,同樣罪無可恕。
這張紙條,不過是證實了她的猜測。
至於證據。
她不需要證據!
顧榮手指漸漸緊握成拳,神情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