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榮斂起紛亂的思緒,乖巧道“晚輩恭敬不如從命。念及曹嬤嬤是老夫人院中的貼身嬤嬤,晚輩鬥膽小懲大戒。”
“曹嬤嬤的年紀已然不小了,尋常的杖責鞭笞,恐會有損曹嬤嬤的身體,不如就將她趕出侯府吧。”
“以曹嬤嬤的積蓄,正好趁此機會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既全了老夫人對晚輩的疼愛之心,也全了老夫人與曹嬤嬤的多年主仆情誼。”
“傳出去的話,街頭巷尾議論起來,也隻會說忠勇侯府不愧是世代忠烈,家風清正。”
“在老夫人的掌舵下,忠勇侯府蒸蒸日上。”
“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謝老夫人心裡滿意極了。
周到妥帖,麵麵俱全。
說說的漂亮又暖心,真真是賞心悅目。
恨不得當下就把顧榮娶回忠勇侯府。
“你是個心善的。”
“便按你說的做吧。”
顧榮……
聽南子奕說她心善,她覺得南子奕在陰陽怪氣。
聽謝老夫人說她心善,她覺得謝老夫人有所求。
謝老夫人究竟想做什麼?
想要她的命嗎?
“老夫人可要再見見曹嬤嬤?”
謝老夫人擺擺手“不必了。”
“你網開一麵,已經是對她莫大的恩賜。”
廊簷下,曹嬤嬤透心涼。
小懲大戒?
恩賜?
她的體麵源於近身侍奉謝老夫人,外人對她的恭維也是看在忠勇侯府和謝老夫人的份兒上。
如果因背負惡仆之名而被逐出忠勇侯府,那些昔日裡阿諛奉承她的人,為了向忠勇侯府獻媚,定會急不可耐地落井下石。
能不能活下去,全看運氣。
曹嬤嬤手腳並用,掙紮著便要爬過門檻兒,懇求謝老夫人開恩。
青棠沒有阻止,任由曹嬤嬤狀似瘋癲的闖入。
體麵人家,哪裡容得下貼身嬤嬤如此丟人現眼。
正如,她出門在外,代表的是小姐的顏麵。
而曹嬤嬤,某種程度上代表的是謝老夫人的涵養和顏麵。
自作孽,她自當成全。
果不其然,謝老夫人一瞥見曹嬤嬤,瞬間顯露出一抹驚愕之色,隨即這股情緒迅速被難以壓抑的憤怒所取代。
在謝老夫人看來,顧榮的懲治本就是不痛不癢。
曹嬤嬤身為奴仆,羞辱掌摑昔日汝陽伯府的嫡長女,說破天去,也是不懂規矩丟人現眼。
但凡換個氣性大又好麵子的,怕是就三尺白綾懸梁自儘了。
到時候,她哭都找不到地。
因而,曹嬤嬤的求饒,落在謝老夫人眼中就是不知所謂得寸進尺,更莫說還是以這般狼狽癲狂的模樣求饒。
謝老夫人生怕顧榮窺曹嬤嬤一人而誤以為忠勇侯府的仆婦婢女皆如此上不得台麵,心中生抵觸退卻之意。
天大地大,忠勇侯府的香火最大,灼兒的小命略次之。
於是,謝老夫人大手一揮“來人,拉下去!”
“既然不知感恩,那便尋人牙子來發賣出去。”
顧榮慢慢悠悠“老夫人,息怒啊。”
莫息怒。
萬不能息怒。
忠勇侯府的下人,終歸還是由謝老夫人開口處置最妥當。
她的青棠,真真是與她心有靈犀。
“榮丫頭,無需再勸老身。”
“還不拖下去!”
顧榮心滿意足。
上躥下跳,會有兩個結局。
一,上躍入青雲端。
二,下跳入無底淵。
很不幸,曹嬤嬤是後者。
如今,她隻好奇謝灼究竟做了什麼。
“老夫人,因邀帖已毀,晚輩想厚著臉皮再討一份,求老夫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