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女使恭恭敬敬應道“奴婢這就親自去接顧大姑娘。”
愁眉緊鎖,沉默不語。
甄女使心下忐忑。
她侍奉多年,自然知悉殿下此時頗為猶豫不決。
隻是,她身為奴婢,主子有命令,她就得依令而行。
甄女使轉身,抬腳,朝外走去。
邊走,邊在心中默默數數。
會攔下她的。
“罷了。”
果不其然,就在甄女使即將跨過門檻時,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雨勢這般大,還是莫要讓顧榮來回奔波了。”
“若是不慎著了雨,染了風寒,灼兒該心疼了。”
“指不定還會埋怨本宮不近人情,以權壓人。”
甄女使眉心猛的一跳,有些捉摸不透的語氣和情緒。
是打趣的調侃?
還是……
“殿下,小侯爺麵冷心熱,最是孝順。”
甄女使試探道。
覷了甄女使一眼“甄兒,你想多了。”
“本宮既未怨怪灼兒清冷,更未覺得顧榮狐媚。”
“灼兒下山五載有餘,難得有堅定不移想得到的,本宮時真心實意替他開心。”
“什麼拿顧榮當親生女兒疼愛的話,聽起來浮誇至極,本宮也說不出口。”
“但,灼兒看重的,本宮便會善待。”
“再者說,本宮可不想把灼兒養成隻知愚孝的糊塗蟲兒。”
“能陪灼兒一世的是他的枕邊人,而非本宮。”
甄女使高高懸著的心漸漸回落。
“殿下仁善慈愛。”
“顧大姑娘能遇殿下這般的婆母,是顧大姑娘的福氣。”
輕輕搖頭,糾正道“是幸虧有了顧榮。”
“顧榮讓灼兒那根無欲無求的枯木頭發芽、抽條、開花。”
“枯木逢春,何其難得。”
“本宮是打心眼裡感激顧榮的。”
甄女使的心徹底落地了。
“明日一早,將本宮的意思告訴京兆尹。”
“是。”
……
雨,整夜未曾停歇。
天色大亮時,雨勢略有減弱。
今日並非早朝日,貞隆帝也沒有踏出甘露殿。
但,謝小侯爺被罰跪一整夜的消息隨著宮門啟鑰不脛而走。
謝灼衣袍早早便已濕透,變得沉重又冰冷。那張如美玉如謫仙的麵龐,凍的發紫,嘴唇毫無血色。
遠遠瞧著,猶如一座上貢的盆景。
李公公站在廊簷下,卻不敢上前。
他看得一清二楚,陛下的怒火因謝小侯爺的受罰跪而愈演愈烈。
侯爺謝小跪守整夜,堅不認錯,這在陛下看來,無異於大逆不道,無視尊卑之序,公然挑戰皇權的至高無上。
然而,皇權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也虧的是謝小侯爺,換成旁的人,早就被連夜下了大獄了。
陛下在逼小侯爺妥協。
同樣的,小侯爺也在逼陛下放手。
“啪”的一聲。
甘露殿內又有奏折被擲在地上的聲音。
很難不懷疑,陛下是在遷怒。
“乾爹,陛下因何如此動怒?”李德安躡手躡腳拉了拉李公公的袖子,聲如蚊蠅般問道“是小侯爺辦砸了什麼差事嗎?”
素來,小侯爺都是陛下麵前的紅人。
按理說,即便辦砸差事,也不至於在雨中罰跪一夜。
這不僅傷身,也傷謝小侯爺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