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子逾輕撫著茶杯上的精致花紋,沉思片刻,然後轉向南子奕,緩緩說道“子奕,你與顧大姑娘向來交情深厚,她如今病勢洶洶,無論從情誼還是道義上講,你都應當準備一份禮物,送往府上。”
南子奕吞下蜜餞,細細品味後,麵露困惑,清脆地問道“大哥不是剛剛才說,表麵上要與謝小侯爺和顧大姑娘保持距離嗎?”
“不包括你。”南子逾淡聲解釋“你在陛下麵前是過了明路的。”
南子奕愕然,問的誠懇“大哥,是我不算奉恩公府的人,還是不算二皇子黨?”
南子逾呼吸一滯。
“我已向陛下奏明,你曾懇求顧大姑娘私奔。”
南子奕哭嚎“大哥誤我!”
“閉嘴。”
“即刻回府請母親替你準備探病之禮。”
南子逾皺著眉,不悅的睨過去。
南子奕頓時捂唇,委屈巴巴的左看看右看看。
見無人挽留,輕哼一聲,捧著一瓷碟的蜜餞,揚長而去。
是得去探望探望。
但願顧大姑娘身體無恙。
什麼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話,毫無道理!
房間內隱隱有聲音傳出。
“接來的清倌兒調教好了嗎?”
南子奕不由得頓住腳步,屏息凝神的偷聽。
調教清倌兒?
是大哥要納妾還是二皇子殿下要享用?
南子逾聲音低沉“時間倉促,隻來得及學幾分皮毛,勉強形似。”
“畫虎不成反類犬?”二皇子反問。
南子逾頷首,幽聲道“美人在骨不在皮,神韻和脾性不是那般容易模仿的。”
二皇子道“那便不強求神似。”
“清倌兒有三分形似顧榮,就足以俘獲聖心,得一時盛寵。”
“再者說,神韻脾性不似顧榮,不見得一定是樁壞事。顧榮牙尖嘴利刁鑽古怪,乍見新鮮,久處必然疲累。”
“女子如花如水,還是柔順些更討人喜歡。”
“走彆的門路,儘快送進宮去,使儘渾身解數討父皇歡心。”
偷聽的南子奕愣在原地。
對此,他竟一無所知。
不知二皇子和大哥在何時何地,尋到了肖似顧大姑娘的人。
更不知二皇子和大哥此舉,意欲何為。
南子奕抬起手,想推門闖入,一問究竟。
然,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終是沒有落下,轉身離去。
房間裡,南子逾的耳朵微微一動,眼底掠過一道莫名的神采。
這些時日,他想了許多。
子奕是他留下的薪火,可以不摻和奪嫡的腥風血雨,卻不能做愚蠢天真、脆弱易碎的嬌花。
他日,即便沒有奉恩公府的庇護,子奕也必須得活下去。
“表哥。”
二皇子見南子逾有些魂不守舍,下意識拔高聲音“表哥可是不讚同本宮的提議?”
南子逾略作思忖“殿下,此舉利弊皆有之。”
“殿下最得先皇寵愛,哪怕離宮開府,宮中留下的眼線依然不容小覷。謝灼自下山便得陛下重用,能夠自由出入禁宮,亦有機會經營勢力。”
“什麼樣的門路,也未必能瞞的過和謝灼的耳目。”
“送一個肖似忠勇侯府未來主母的清倌兒入宮伺候陛下,委實有些打人臉麵。”
“屆時,交惡在所難免。”
“如何抉擇,還需殿下衡量。”
二皇子感到異常焦躁,深吸一口氣,努力抑製住不耐煩的情緒,解釋道“表哥,這些年來,父皇對母妃的態度越來越冷淡。如果不是母妃偶爾以六弟年幼為由邀請父皇小坐,父皇幾乎不會踏入永寧宮。”
“我需要有人幫我洞察帝心,為我吹枕邊風。”
“父皇並非貪戀美色之人,隨意送入宮中的年輕貌美女子,若無特殊之處,難以在宮中立足。”
南子逾垂眸。
色衰而恩弛,這是亙古不變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