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煮熟了,德富停止燒火,仍然坐在灶火口前,用小樹枝燃著火苗,再點燃一支煙,很過癮地抽著。
愛蓮說他彆老抽那嗆人的紙煙,對自己身體沒好處,對其他人都有害,務養冬梅就更不能抽的,冬梅身上散發出來的都是煙味兒。
德富的臉被灶火照得通紅,額頭上因現頂而顯得很高。
有人說這樣的人聰明智慧。
高額頭淌著汗珠,被他使勁摸了幾把。
他把正抽得半截煙蒂丟進灶膛,站起來幫愛蓮把滾燙的雞蛋從鐵鍋裡撈到瓷盆裡,稍冷一些就能剝皮吃了。
冬梅嘴饞得趴在鍋台一側的炕棱上,伸長脖子喊著大娘要吃哩。
父母親連忙剝開蛋皮,連盆子擱在冬梅麵前,把鹽缽子也放在她身邊。
冬梅雙手抓起兩個,蘸上鹽麵麵,一連吃了五顆,卻被大娘控製住,不然她還能吃兩個。
她舔著手指頭,眼睛盯著盆子裡的雞蛋,說冬梅不愛吃雞蛋,爸爸和大娘吃吧。
兩個大人被她逗得偷著笑。
吃飽肚子的冬梅還在欲望雞蛋中失望地爬在炕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王德富看了眼可愛的冬梅,又看看愛蓮,不知自己的去留,又抽起一支紙煙,抽了幾口就滅掉。
這次愛蓮沒有責備他,把冬梅吃剩的雞蛋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顆遞給他,自己也吃了一顆。
其實,她一直在思慮著德富的去留問題。
她太希望他留下來陪伴自己過一個舒暢的夜晚,又擔心被暗中潛藏著的眼睛窺視他們鬼混在一起,爆料出惡敗的流言。
梅兒是他倆在一塊兒鬼混時日鬼下的娃娃,在村裡人看來就是暫時還沒有公開的事實,背後被人們無休止的傳言著。
他們都對這種傳言並不反感,並不恐懼,甚至希望被人家早點兒揭穿,讓他們公開做冬梅的親生父母,還原生活的本真。
但話再說回來,事情還不能坦然地暴露,畢竟存在著做人的道德底線,衝破這條底線,那就談不上什麼人格尊嚴了。
在這件事情上,他們不得不小心謹慎。
郝愛蓮是個寡歸,有道是寡歸門前是非多。
這話真有些道理。
有時在深夜,偏就有些不規矩的男人像小鬼一樣偷摸著躥進劉家沒有門牆的院子,躡手躡腳地爬在愛蓮獨居的屋外的窗台上,偷聽著裡麵一個寡歸的動靜,知道這個仍然性感的女人在深更半夜酣睡入夢,或者睡不著覺輾轉反側。
有月光照在窗戶紙上時,依稀看見女人優美的睡姿,有時看到因天氣炎熱被女人踢掉被子露在外麵的白淨光滑的身子。
那個人在黑暗中寂寞、遐想、窺視中無奈地手淫,睜大的眼球凝視著窯裡炕上的女人,想象著摟抱著女人溫熱的身子進入仙境。
女人的睡姿翻轉了一下,發出嗯嗯的夢囈聲,便將那對豐滿的奶子對準了窗子和那個即將進入高潮的男人,一聲低沉的控製中的欲望滿足後的宛如大山倒塌的聲音,卻隻能輕輕地喊出來,便是窸窸窣窣山羊走路的腳步聲緩緩離去。
這個男人到底不知是什麼樣的人,但可以猜測到他可能是沒有婆姨的男人,更有可能是對婆姨缺乏興致的男人,總之是個讓人十分討厭的男人。
這個男人能吃苦受罪熬夜,卻又是極其膽小的男人,完全可以在郝愛蓮的人生履曆上被抹去的庸人,膽小鬼,偽君子。
這種人遲早會遭報應的,否則真的沒有一點兒神靈的意誌了。
在一個下著蒙蒙細雨的深夜,那個似一股輕煙的男人又在愛蓮的窗外作祟。
愛蓮聽到不同於雨聲的奇怪的聲音混雜在夜雨中,她感到害怕,以為院子裡來了餓死鬼來討吃。
她以前在生產隊勞動時經常聽一些愛講故事的人講得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