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副院長建議先從總務處開始落實編製，然後在全院展開這項工作。歐陽玉茹院長安排牛立功處長，馬上拿出醫院行政科室的編製，黨委常委研究通過以後，到衛生局備案。她又對師捷說“總務處按照原來的編製先擬定裁員計劃和人員安置方案，過程中與牛處長及時聯係。”
歐陽玉茹院長想在總務處先行試點工作，主要考慮師捷在管總務處，出不了大的問題，即使有問題他也能夠管控。
師捷當然理解歐陽玉茹院長的意圖，他不再顧慮個人的得失和安危，主要是要鼎力支持歐陽玉茹的工作，減輕她的工作壓力。
師捷副院長向牛立功處長要了一份過去總務處的編製表，作為參考。因為這是剛建院時核定的的編製，現在醫院已經發展到了原來的兩倍，顯然按照原來的編製落實工作不太現實。
師捷副院長提出來，先給各行政科室一個“落實編製指導意見”。在安置這些精簡下來的職工過程中跨度可以大一點，因為“意見”一旦下達，那些有特殊關係的職工會想辦法調離。這樣醫院安置的壓力就小了，而且矛盾也會相對小一些。
牛立功處長答應，明天就出“意見”的初稿，待兩位領導審核以後，就可以發放到各行政科室。他征求歐陽玉茹院長的意見，安置跨度多長為宜。
歐陽玉茹院長看了一眼師捷，想聽一聽他的意見。師捷副院長略加思考說“最長不超過五個月，有的科室三個月就能落實。”歐陽玉茹院長點點頭，示意牛立功按照師捷副院長的意見去準備。
師捷副院長拿到“人民醫院落實編製指導意見”以後，組織總務處科長以上乾部開會。這次再也沒人敢遲到了，他是最後一個坐下的。
他沒和任何人寒暄，開口就把醫院的“意見”通報給與會的科長、副處長。他沒看任何人的表情，而是告訴大家，這是醫院黨委常委的意見，請各科室提前做好準備。有條件的可以自行找關係，退出現有的崗位，因為這個位置是超編的。醫院已經承受不起這麼多超編人員，醫療收入的速度趕不上人員進入的速度，最終在坐的收入都會受影響。
他提示了三點一是如果科室超編人員是某位領導的關係，不好處理，那麼可以讓當事人直接找師捷副院長；二是如果哪個科室在規定的時間內，落實不了編製，那麼醫院將按照編製發放獎金。也就是說，獎金總量下調，每個人的獎金標準可以按現在的獎金按比例下調；三是執行新編製的緩衝期為三個月。
師捷副院長確實說清楚了，科、處長們也聽明白了。他們似乎感覺末日快要到了似的，個個垂頭喪氣的，沒有了往日的那種神氣。
最後師捷副院長又強調了幾條辦公紀律，他想讓董得義補充兩句。但轉念一想，他還沒跟上節奏，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沒有任何積極意義。於是宣布散會，各科室回去討論，自己拿自己的方案。
師捷副院長的講話，沒有給大家留一點退路。要麼執行，要麼自己收入受損。這麼多年，第一次感覺到了壓力，當初入職人民醫院時，都認為端定了“鐵飯碗”，而且無論職務還是收入，隻有上升，沒有下降，這怎麼能適應得了哪。
出了會議室，大家誰也沒和誰交流，都在盤算自己的事兒。這些超編人員，有多少領導的關係，真是領導的關係還用得著超編嗎，早就找到心儀的崗位了。還不都是自己塞進來的七大姑八大姨，不是親戚的，進到這樣的單位，哪個不出點血。這些事兒大家誰都不用瞞誰，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師捷副院長早就知道這裡麵的“貓膩”，他以不變應萬變。公家的利益怎麼吃進去的，怎麼吐出來，為難是你們自找的。
好在這幾天沒人找到師捷副院長求情，他們見識了師副院長的行事方式，找也沒用。
僅僅一周的時間，總務處就調走了八名超編職工。看來大家還是手眼通天的，有辦法找到下家。如果能把這個勁頭兒放到工作上，醫院的後勤管理早就上台階了。
師捷副院長每天至少要到總務處來兩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原來那厚厚的一摞發票減少了，大家都乖乖的在工位上忙碌。師捷副院長暫時不管大家在做什麼，首先作為總務處機關的人員先要坐得住，不能屁股上象長著釘子一樣，每天猴急猴急的，也不知道在乾什麼，就是不在辦公室呆著。
師捷副院長來總務處一周的時間，第一炮算是打響了。辦公秩序明顯有改觀，落實編製的事兒，大家也在忙著找門路，至少不敢頂著不辦。
師捷副院長這兩天心情不錯，他悠哉悠哉的往王鐵爪所住的內科樓病房走。前麵一個穿白衣，身材窈窕的護士迎麵向他走來，他覺得這個人怎麼那麼熟悉。走近一看是唐納，師捷副院長嚇了一跳，才多長時間啊，唐納已經瘦得如一道閃電。他剛想問，這是怎麼了。唐納先開口了“哥你好嗎？”。這個聲音隻有師捷能聽到，唐納自己能聽到。師捷怔了一下，想回答她，但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正猶豫間，唐納已經飄然離開了。
師捷副院長很鬱悶，他忘了是在公共場所，站在那裡望著唐納的背影，心裡特彆複雜。他突然想到，她不是在外科樓手術室嗎？怎麼來內科樓了。
他忽然惆悵起來，她是在等著自己，不然沒有這樣的巧合。他知道已經救不了她了，她已經陷入了感情的旋渦，如果繼續施救，那麼很有可能自己也會淪陷。師捷副院長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不被唐納帶偏。但心頭有一股熱浪在湧動，他不想將這些解釋為感情，如果將它理解為同情就可以解脫了。
師捷副院長繼續往王鐵爪的病房走，但腳步卻平添了一份沉重。他知道唐納又以另一種方式裝進了自己的心裡，他不認為這是可恥的，因為他並沒因為唐納而背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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