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醫院就像一個多眼的篩子,四處漏風。唐城主任被病人家屬匿名舉報的事,全院幾乎都知道了。大家議論紛紛,有的說,“這種事太普遍了,要認真抓這件事,人民醫院就塌掉了”。也有的說,“這事不抓不行了,都成什麼了,醫生還是天使嗎?不成了魔鬼啦”。
說什麼的都有,唐城主任也聽到了外麵的議論,他後悔沒去深圳。在這個小地方什麼人都有,本來不想收紅包,但他們要死要活地說,不收紅包就轉院。而且這事落到了師解副院長手裡,一定是凶多吉少。不如主動點,把紅包退到紀檢科,如果退給患者家屬肯定不要。他們要做人,又要出氣,這可真是咄咄怪事。
他把紅包送到了武英科長辦公室,轉身就走了,那意思是,“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武英科長也很為難,現在送過來,怎們也不算主動退紅包啊,人家舉報了,再做動作顯然不符合寬大處理的條件。
好在他退回來了,到了常委會上可以含糊地表述這件事,反正醫院不想對唐主任下死手,再有幾個講情的,師捷副院長也不好堅持自己的意見。
唐城主任剛走,就有兩位腦外科的老醫生送過來一封全科三十六人的聯名信。信中說,“唐主任是全科乃至全院的骨乾醫生,他主動退紅包一年就好幾萬元。而且這一次,他把紅包退給患者家屬,但沒退成。由於工作太忙就耽擱了這件事的處理,沒有及時退到紀檢科。望醫院了解實情,妥善處理。”
當然信中還羅列了唐主任退紅包的明細和與這位患者溝通的記錄。目的就是一個,不要嚴肅處理唐主任,他是好人,他是醫院的中流砥柱,不一而足。
師捷副院長這裡也不清靜,他正在辦公室看針對唐城的舉報信。突然有人猛烈地敲門,他心裡被被這敲門聲衝擊了一下,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進來。”
敲門人推門進屋,還沒走一步就跪倒在師捷副院長的麵前,師捷副院長一愣,忙上前扶起敲門人。
來人就是舉報唐城主任的患者家屬,他跪求師捷副院長不要處理唐主任,送紅包是他們的錯。當時唐主任不接收,是自己死乞白賴地扔到唐主任醫生辦公室的,當時辦公室還有好幾個醫生,他們可以作證。事後唐主任幾次退回紅包,但都因為自己以退回紅包就轉院為要挾,而沒退成。
師捷副院長聽明白了,看來他們說的是真的。但唐城主任沒有第一時間把紅包退到紀檢科也是真的。
患者家屬如果心裡舒服,能寫舉報信嗎?事情敗露了又脅迫人家出來幫他演繹苦肉計。師捷副院長心裡像明鏡似的,但在患者家屬麵前不好把事情說開。就口頭答應下來,一定從寬處理,請他們放心回家過日子。
這件事在師捷副院長的堅持下,還是上了醫院黨委常委會。會上師捷副院長把舉報信的複印件和唐城主任退回的紅包,以及腦外科全科醫護人員的聯名信,放到了與會委員麵前。他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那就是在不違反原則的基礎上可以從寬處理,但不能不處理。不然醫院醫德醫風就會受人詬病,今後這種收受紅包的情況就有可能愈演愈烈,對醫院長遠建設有百害而無一利。
他的話剛說完,文得君院長還沒表態。紀曉紅副院長就沉不住氣了,他怒視著師捷副院長,高聲說道“師捷副院長是不食人間煙火嗎?既然唐主任把紅包都退回來了,全科醫護人員都聯名證明此事是個誤會,你為什麼還窮追不舍。”
她氣憤地幾乎聲嘶力竭了,文院長剛想說話,她還要強調幾點第一,醫院的聲譽和利益是第一位的,不能捕風捉影地胡亂作為,這樣會毀了醫院的,請個彆同誌深思;第二,作為醫院的領導要注意保護醫護人員的工作積極性,不能把他們的失誤當作洪水猛獸窮追猛打,好醫生、好護士都走了,誰來為患者看病,院長自己上嗎?
第三,個彆人不要為了沽名釣譽而巧立名目,無事生非,這樣不好,要樹立個人威信得用實際行動做出來。
她覺得還不解氣,還想再加強一下她的觀點。
翟誌國院長見火候差不多啦,再往下講文院長就要出麵阻止啦。於是他接過話筒,語氣和緩地說“本人基本同意紀曉紅副院長的意見,我認為最好不要把一個好醫生一棍子打死,還是以教育為主。”他喝了一口茶,接著又一字一頓地說“做領導工作不是做算數題,建議個彆領導提高一下領導藝術,不要非黑即白鑽牛角尖。”
師捷副院長冷笑了一聲沒有回懟,他知道翟、紀聯手了,這些人沒有原則、沒有底線,和他們計較有失身份。對待這些人就是兩把利器,一是時間,一個不守規矩的人,遲早會被自己挖的坑埋葬;二是廣大的人民群眾,他能在領導麵前表演而不不穿幫,那是領導的取舍。到了群眾麵前任何一點虛假都會被拆穿,誰能以假亂真。
文院長對紀、翟二人的發言雖然不感興趣,因為明顯的不符合黨委議事規則。在這麼重要的場合,為了孤立師捷副院長而大放厥詞,搞人身攻擊。他不想支持他倆,可以看出師捷副院長是正確的。但他也沒有旗幟鮮明地支持師捷副院長,那樣很容易造成一班人四分五裂,不利於今後的工作的開展。
等三方都表了態以後,他轉身問武英科長,還有什麼補充。他是想在領導班子中搞平衡,武英科長儘管是列席會議,但今天的議題她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
武英科長心裡不太舒服,雙方已經劍拔弩張了,自己再摻和進來不是充當炮灰嗎?她感覺了一下會場的氣氛,因為領導點名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她沒有順著師捷副院長的意見說,也沒按照翟、紀兩位常委的想法發言。這個時候怎麼說都不對,她也不猜文院長的心裡怎麼想的了,她知道文院長在這種情況下不好定調,這個時候的站台是決定性的,由此產生的隔閡是持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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